“五百万人,这么多募工,就为了建设几条铁路?”
“官营炼铁场,都要炼制熟铁铁轨,这么多铁放在路上,万一百姓贪财盗取,那……”
“罢了,齐王府下的令旨,听从便是。”
比起朱由检因为工业革命而开幕而高兴,京城工部的官员在朱由检返回京城后的一份份令旨而头痛不已。
有轨马车很早就应用在了各大矿场,因此工部官员对于铁轨并不陌生,让他们觉得陌生的是这次的铁路规模。
京西铁路、京陇铁路、京津铁路、京辽铁路、昆占铁路、京广铁路、京门铁路,京嘉铁路、京杭铁路……
九条铁路,分别对应京城环河套至西宁,以及京城到陇川,京城至沈阳,昆明至占婆,京城至广州,京城至嘉峪关,京城至杭州等长距离铁路。
除了这七条超长铁路外,还有京城至门头沟,京城至天津的两条短距离铁路。
总的算下来,九条铁路长一万八千七百里,基本囊括了大明本土,除了贵州、广西、福建、江西四省没有经过,其他各省都经过了。
当然,这四省也会在之后修建,之所以目前没有提及,是因为它们目前没有太多灾民需要赈济。
这漫长的铁路,工期预计十五年,需要花费五亿七千万斤熟铁,和两千多万根枕木,以及数亿碎石。
这个工程的总造价预计是一亿六千万两白银,每里造价八千五百多两,总动工六千万人。
这九条铁路的造价,预计是大明五年的税赋,每年需要固定支出一千零七十万两。
当这个总报价单送到内阁的时候,作为内阁首辅的顾秉谦,他的手和心都是颤抖的。
“这……工期就不能再往后推一推?雇工折半?”
顾秉谦手里拿着这份报价的奏疏,商量般的询问工部的薛凤翔,而薛凤翔也无奈:
“齐王府那边早就都算清楚了,殿下的想法,工部怎么能更改呢……”
“这已经是殿下批准动用交趾六十万囚犯修建的价格了,如果没有这六十万囚犯,估计能涨到两亿两银子。”
薛凤翔的话,堵上了顾秉谦的嘴巴,同样也堵上了文华殿内诸多阁臣的嘴巴。
作为户部尚书,毕自严是有苦说不出。
每年支出一千零七十万两银子,山西、陕西、河西、湖广、南直隶、广东还好,本来就需要以工代赈,也需要赈济四百多万人,但其他地方就不行了。
“又并非每年都有数百万人需要以工代赈,殿下这手……唉……”
毕自严长叹一口气,而当他看向自己桌上放着的那本奏疏时,心里的苦楚更甚。
那是蒸汽机工厂建设的工部报价,三百万两,朱由检眼睛都不眨就调动了。
到了赈灾上,反而要用米麦,毕自严不明白为什么。
他只能敲着算盘,一点点的计算赈灾所需。
各地库存的四千多万石米麦已经调运,毕自严只希望今年的旱情不会扩大,不然地方上恐怕要遭难了。
“今岁才三月,国帑便已经用空,六部和地方就不要给朝廷添堵了。”
当薛凤翔退下,顾秉谦将那本沉重的基建奏疏放在了桌上,叹了一口气的同时,把头顶的乌纱帽缓缓摘了下来,放在桌上。
坐在距离他很近的袁可立,施凤来可以看到他额头的细汗。
显然,这本奏疏给他带来了不少压力。
只是即便这样,有的事情还是得该说的说。
顾秉谦将旁边的奏疏拿了过来,放在桌上并为其说道:
“北直隶的官学报名结束了,明天便是三月初一开学的日子,合计要入学近九十八万人。”
“百姓入学轻松,但朝廷却不能轻松,这六万多教习的俸禄还需要解决。”
今日是二月的最后一天,北直隶的报名彻底结束。
由于是朝廷强制的基础教育,因此基本所有百姓都将家里的男孩送到了官学。
尽管朱由检早就有过口谕,说内阁不用担心银子的事情,但顾秉谦为了让朱由检满意,还是特意把这事情拿出来说说。
“海外三省得跟上进度,尤其是瀛洲的金银矿,每年送回国帑的银子必须达到三百万两。”
顾秉谦毫无压力的开口,因为他从齐王府那边知道了,杨文岳目前已经收复瀛洲除北州府(北海道)以外的绝大部分地区。
这些地区里有包括石见、佐渡等金银矿丰富的地区,在幕府时期的产量就高达三百多万两。
因此瀛洲每年运回朝廷三百多万两并不艰难,甚至游刃有余。
哪怕顾秉谦不开口,杨文岳估计每年都会运三四百万两回大明。
顾秉谦这话如果不说出来,杨文岳是表功,但他说出来了,杨文岳就是完成任务了。
估计杨文岳知道顾秉谦的操作,得被气的脸黑。
众人也知道这老狐狸是为了向齐王表态度,因此表面点头,心里不屑。
说了半天,没点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倒是在揽功上能力出众。
“几年大旱的范围缩减,各地的蠲免是不是可以停了?”
朱燮元开口询问,而蠲免这事情是朱由检当初下的政策,即所有地方遭遇大旱,当地赋税蠲免。
眼下南直隶、广西、四川三省的大旱消退,蠲免自然减除。
这三省如果恢复交税,那大明的赋税能增加几百万两。
“这个……”顾秉谦瞥了一眼施凤来,发现施凤来不说话,便点头道:
“自然是要停的,不过眼下停,未免有些突兀,不如蠲免夏税,征收秋税如何?”
顾秉谦不想得罪下面的人,也不想得罪浙党,但他得向朱由检交代,因此他选择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夏税主要是麦子,南直隶的夏税占据大明五分之一,但并不算多,每年也就一百二十几万石,折色后七十万两。
用七十万两堵住下面人的嘴,然后征收五百多万石的秋税稻米,这是个不错的交易。
估计朱由检知道后,也不会苛责他。
“既然这样,那我派人转告御马监,让御马监的村官征收。”
毕自严看到有额外岁入,自然高兴的站了出来。
三省的夏税不过一百五十余万石,但秋税却有七百多万石。
这三省的秋税收上来,大明今年的田赋可以重新回到五千六百万石的水平。
加上瀛洲没有免税的资格,因此今年户部的田赋岁入基本可以达到六千二百万石。
有了这六千二百万石米麦,加上五司一监不出问题而二千九百多万两税银,折色下来,今年大明岁入可以达到五千四百万两。
按照去年大明的支出,加上新增的官学司支出,以及工部五百万雇工的支出,今年大明终于可以结余了。
“今岁不出意外的话,国帑应该能结余七百万两。”
大明的国帑支出已经三年为负数,难得听到“结余”二字,不止是毕自严高兴,内阁其他六位阁臣也纷纷松了一口气。
今年能结余,那明年日子就会过的舒服一些。
众人已经习惯性不把朱由检留着的铸币金银算作国帑收入了,因为那笔银子只要朱由检不开口,不管是谁上疏,都不能动用。
“虽说秋后会结余,但眼下国帑已经花光了钱粮,仅仅只有地方上的千万石常平仓粮。”
“因此,朝廷还是得勒紧玉带,熬过七个月。”
顾秉谦说了一些宽慰人的话,随后便起身,示意众人可以各自离去了。
众人也不想在这桌前假笑,因此纷纷离席。
在他们离席的同时,朱由检和朱由校二人却在京城的南苑散步。
二月末,青草已经长了出来,兄弟二人难得没有了奏疏的缠身,得以放松一日。
“燃儿的事情,我想了想,还是在宫中好些,官学可以去旁听,但不能常往。”
兄弟二人走在草地上散步,走在前面的朱由校说了自己的想法,而跟在后面的朱由检也明白,这是自家哥哥顾及自己感受而做出的妥协。
宫里面,朱由校和张嫣几次交谈,都认为不应该送朱慈燃三人去官学。
只是顾及朱由检的提议,朱由校几番犹豫才做出了这个决定。
这些事情,王安早就告诉朱由检了,因此他听后并不觉得惊讶,而是点了点头。
“朝鲜那边送来了三百秀女,甘孛智和苏禄、勃泥、南掌、叶尔钦也各自送来了或多或少的秀女。”
朱由校突然说起了秀女的事情,朱由检眉头一皱,大概知道了对方要说什么。
“算下来,这些秀女有六百多人。”
眺望南苑的大片湖泊沼泽,望着在湖泊便饮水的麋鹿群,心里畅快之余也转身道:
“我觉得是差不多了,不过你皇嫂说,最好还是选我大明女子,并且选正妃一位,侧妃两位。”
说到这里,朱由校笑了笑:“不过我倒是觉得,弟弟你可以多一些侧妃,因此立侧妃四位如何?”
朱由校的话让朱由检无可奈何,他只能说道:
“选妃一事,还是按照规矩走吧,由宣懿太妃和皇嫂把关吧。”
宣懿太妃是万历皇帝身边最早的妃嫔之一,虽然不受宠,但她一生无子,性情谨厚,对朱由校和朱由检还是不错的,因此朱由校让她掌太后印玺。
由她和张嫣一起把关,朱由检还是比较放心的。
不过为了避免有心人,朱由检还是特意说道:
“正妃,最好还是不要和勋贵文臣染上关系,平头百姓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