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
“甲乙丙丁戊五个百户前往五里堡前构筑阵地,驻扎防守,己庚辛壬癸五个百户随我前往西山堡构筑阵地。”
“每个百户分十人坐在车上装子弹带,都不要给我拖后腿!”
八里堡下,当指挥使柳卞的喊骂声响起,阵地上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八里堡支援的那一百神策卫士兵纷纷回到了石堡内,而阵地上的上千神策卫将士则是将弹药箱一箱箱放在了板车上。
十辆板车装满了十几万发子弹,在柳卞的招呼下,分别向着西山堡和五里堡进发。
前往五里堡还好,只有三里路程,但是要前往西山堡,哪怕走山道都有二十里,哪怕是骑兵,也需要走一刻钟的时间。
西山堡又临近主战场,一刻钟时间太久了,赶到后肯定来不及构筑简易的防御工事,想到这里,柳卞对一队塘骑喊道:
“向曹总兵请援,调后方塔山堡神武卫那一千二百骑兵帮忙构筑工事。”
说罢、他又继续看着队伍说道:“已庚辛壬四个百户策马先抵达西山堡,从堡内拿出铁丝网布置,等塔山堡那一千二百骑兵抵达再挖壕沟。”
“癸字百户护送弹药车前往,三刻钟内必须抵达西山堡防线。”
“都听明白了吗?!”
“我等领命!”十名百户官纷纷大声回应,随后众人无需多言,纷纷翻身上马,跃马而去。
他们的需求,在一刻钟后传达到了曹文诏的面前,对此,曹文诏也毫不犹豫:
“命令神武卫指挥使沉朝奉带他麾下一千二百骑兵南下,帮助神策卫构筑防线!”
“是!”
塘骑马不停蹄的北上,而与此同时曹文诏也看向了在炮火下休整完毕的金军。
两刻钟的时间,黄台吉一直躲在后军指挥,命令多尔衮、阿济格、济尔哈朗、多铎四人带领两白旗和蒙古游骑对曹文诏所部进攻。
借助火炮和步铳,曹文诏击退了十几次金军的总攻,但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金军虽然丢下不少尸体,但明军的火炮石弹也开始不足了。
现在他们的火炮石弹,完全靠背后的西山堡、北山堡供应。
西山堡和北山堡有石弹九千枚,散弹两千包,但这只够供应他们自己的,一旦挪用到六百门火炮上,这个单位的石弹数量就远远不足了。
至曹文诏抵达战场到现在,明军火炮已经发射十二轮,两轮散弹,十轮石弹。
目前曹文诏手里只剩下八百包散弹,五轮石弹的弹药配置,顶多够打七轮,第七轮还只有两百门火炮可以打散弹,其余五百门火炮只能干瞪眼。
一刻钟三轮,七轮也就两刻钟出头的时间。
这点时间,估计柳卞和沉朝奉两人连壕沟都挖不深。
战事紧迫,曹文诏只能尽量的拖延时间,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办法。
“呜呜呜——”
号角声再次响起,曹文诏也沉住了气。
他们防守的位置是一个丘陵高地上的平原,平原之后被丘陵小山分割成两条山道,一条通往西山堡,一条通往北山堡。
其中,西山堡的山路较为狭隘,只有不到六百步宽,而北山堡却足有八百步宽。
曹文诏想的很清楚,他要防守最少三刻钟,等柳卞构筑好西山堡的防御工事,他就带人撤往北山堡死守。
其余各部骑兵,纷纷死守其他河谷出口,然后把这三十多万建虏、北虏、汉奸困死在这里。
建虏的后军一直在和羽林等上万骑兵交战,虽然规模不大,但明军依旧虏获,烧毁了不少辎重车。
这么长久以往的磨血条,金军的粮草够吃多久还是一个问题。
死守下去,依仗着地利,他们总能等到郭桑岱的那一万多兵马来援。
只要郭桑岱的一万多兵马抵达战场,那明军也就可以依仗神策卫开始收割首级了。
想到这里,曹文诏也沉着下令:
“火炮准备!”
“预备……放!”
“彭彭彭——”
新一轮的炮击展开,但金军此刻犹如见了血的困兽,不惧死亡的向着明军冲来。
死亡固然可怕,如果可以投降,金军眼下兴许会出现不少逃兵。
然而,战事打响前,黄台吉就已经宣传了大明朝齐王朱由检的北伐条例,及灭亡所有入旗的蒙古人、女真人,还有卖主求荣的汉奸们。
也就是说,他们这群人注定没有投降的机会,所以为了自己身后的那二十多万族人、亲人、家人,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冲击。
没有盾车,没有火炮,没有各种东西,只有着愤怒和求生的渴望。
在“带着家人突围求生”的念头下,即便是那两万多蒙古游骑,此刻也爆发出了绝强的信念。
两万游骑和两白旗的五千马步兵开始发起冲锋,而面对他们,明军只有不到一万三千人。
阵亡六百余铁骑后,明军在曹文诏左右的骑兵数量只剩下了两千五百多人。
曹变蛟带着他们守在大军左右两掖,曹文诏坐镇中军。
四千步铳手打头阵,四千步铳手给两千炮手打下手,操控火炮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新一轮的石弹射出,如疾风骤雨,倾泻而下。
明明只是拳头大小,但打在马匹和人的身上时,可以让人听到“卡察”的断骨声,刺激的四周人双脚发软。
**在恐惧,但精神却在高歌。
一轮的炮击过去,接下来的将是长达半盏茶的漫长冷却期。
“杀!”
“杀了明狗!带着家人突围!”
“都给我杀!杀!杀!”
所有人都无比亢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
后方的黄台吉看着这一幕、内心何尝不在感叹。
或许从短期来看,带着士卒的家属突围是无比愚蠢的,但从长期来看,只有为了家人,金军才能无视民族,爆发出这样无与伦比的力量。
“预备……放!”
“哔——”
“啪啪啪啪——”
当金军两万蒙古游骑冲进五十步的距离,前军步铳手的将领吹响木哨,明军开始了他们最擅长的三段击。
白烟缭绕在战场上,遮蔽了许多人的视线,但飞射而来的铅弹告诉了金军一个道理……时代变了。
“唏律律……”
“嘶鸣——”
“彭!”
“冲!冲!冲!”
战马吃痛嘶鸣,喊杀不断,即便有的人从马背栽下,却依旧高举手中腰刀,大喊着冲锋。
这一刻他们向敌阵勇勐冲锋,两万蒙古游骑更是一马当先,试图用两万骑兵,直接冲垮这四千步铳手。
面对这两万骑兵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的冲锋,明军步铳手冷静的接过后排步铳,间隔五秒左右的持续射击。
前排骑兵中弹,连人带马的栽倒,引得后方骑兵不断跟随栽倒。
然而即便如此,抱着突围的信念,大部分蒙古骑兵依旧向着明军冲杀而来。
曹变蛟见状,当即举起了手中的铁锏:“杀虏!”
“哔哔——”
刺耳的木哨声率先响起,明军骑兵在曹变蛟的带领下,向着人数十倍于他们的金军杀去。
他们从两翼冲锋,试图包夹蒙古骑兵的两翼。
后方的黄台吉见状,当即命人挥舞令旗,同时他也挥手下令:“两黄旗冲锋!”
两万蒙古骑兵在旗语传递不久,一分为二的朝着明军骑兵冲杀而去,誓要剿灭明军两掖骑兵。
多尔衮等人的五千马步兵则是正面冲杀向了步铳手,而后方的两黄旗上万马步兵也跟随冲杀。
多尔衮带人冲进了三十步的距离,但却瞬间被排枪击溃前阵。
可这样的死伤无法阻挡他们,多尔衮带人试图冲杀进入队伍中,然而这时火炮声再度响起。
“彭彭彭——”
凶勐的火炮这次没有选择石弹,而是选择了散弹。
十数万散弹打出,不仅将两白旗马步兵收割小半,甚至收割了部分蒙古游骑,一时间死伤人马上千人。
抵近距离的炮声让蒙古骑兵胯下的马匹惊骇回奔,马步兵也难以压制胯下马匹,一时间金军阵势混乱,只能无奈后退。
然后他们仅仅退出百步,又重新被各部牛录额真组织了起来,这样败退后迅速组织,恢复冷静和阵势的组织力,即便放到近代也值得称道。
“杀!”
“唏律律——”
金军再度发起了进攻,他们面对明军的排炮毫不畏惧,一批一批冲击。
这期间,人在后方的黄台吉凭借手中千里镜,敏锐察觉到了明军骑兵与步兵之间的空隙,于是连忙让人打出旗语:
“让多尔衮走申时三刻的方向突入,那里有缺口!”
“是!”
代善连忙应下,命人立马挥舞令旗,传递旗语。
“贝勒爷,大汗让我们从申时三刻的方向突入。”
“那还等什么?!都给我冲!”
多尔衮看着两白旗不断死伤,心在滴血的同时,也瞬间想起了自己被曹变蛟追杀的画面,新仇旧恨两两相加之下,他当即率领身边仅存的两白旗马步兵朝着黄台吉给出的方向突入。
不得不说,曹文诏即便得到了提升,但是面对黄台吉这样的对手,并且处于兵力弱势的情况下,他依旧只能被动防守。
他看不过来全局,因此在多尔衮的突入下,明军骑兵与步兵的间隙被一举突破,三千多两白旗向着四千步铳手杀来。
“放!”
“啪啪啪啪——”
关键时刻,为炮手打下手的后军四千步铳手及时排枪,瞬间击倒百余名金军,使得多尔衮所部阵型稍乱。
只是面对悍不畏死的金军,明军这一仗打得异常艰苦。
曹文诏本来不想动用其它骑兵,但看到蒙古游骑悍不畏死的进攻,己方骑兵不断败退的下场后,他还是紧急调来了两千羽林卫骑兵。
不过他这样一调兵,也导致东北方向空了出来。
好在这个方向尽数是山林,加上东北方向唯一道路还有东山堡扼守,因此即便空出了这个方向,金军也没有想着从这里突围。
“杀!”
“杀了明狗,带家人突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