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定之后,微微福身,缓声道:“启禀陛下,温太妃听闻乌孙突发变故,局势动荡不安。乌孙王已于十月仙逝,固国公主如今更是下落不明。温太妃为此心急如焚,整日以泪洗面,苦苦哀求臣妾前来劝谏陛下速速发兵,拯救公主平安回朝。”
说罢,赵臻姝恭敬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臣妾本不应妄议政事,但念及温太妃母女情深,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还望陛下宽恕臣妾之罪过。”
李景琏并未立刻去扶赵臻姝起来,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子,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又转变为一抹怀疑,最后隐匿在漆黑的瞳孔中。
过了片刻,李景琏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香茗,然后悠悠开口道:“乌孙王不幸离世,至今已然过去一个多月。固国公主迄今杳无音信,生死未卜,朕亦是忧心忡忡啊!”
从乌孙传消息到京城,快马加鞭约莫就是一个月的光景。
这一个月里,固国公主还活着就不好说了。
“只是皇后啊,你要明白,朕身后是大明的百姓,岂能为了乌孙之乱,让我大明的士兵陷入乌孙泥潭?如今非是插手之时。”
李景琏那硬朗的面庞之上,此刻没有丝毫表情波动,他的眼神深邃而平静,宛如一泓幽静的湖水,让人难以窥视到其中的情绪起伏——仿佛这一切与他毫无关系一般。
可当初固国公主远嫁乌孙不也是为了两国百姓吗?
赵臻姝低下头,心知已不能再多言,便道:“陛下深谋远虑,臣妾唐突了。”
这种事能开口劝一劝已经是尽了力,说得再多不仅没用,还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李景琏听罢,这才露出一抹笑容道:“你好好生养便是,那些事自有朕来处理。后宫不得干政,姝儿,莫要朕为难啊。”
“臣妾明白。”
赵臻姝深深吸了一口气——陛下终归是陛下。
或许等到乌孙内乱致使两败俱伤的时候,大明出兵平叛就是最好的时候,可等到那时固国公主是否还活着就难说了。
再或者乌孙传来固国公主的死讯,大明便能名正言顺的发兵乌孙,打着为固国公主报仇的名号征讨乌孙也未尝不可。
总之,都要比现在就出兵划算得多。
夜露深重,李景琏已经沉沉睡去,守夜的宫女小心翼翼地蹲在床畔,偶尔发出一两声响动,但很快就没了声。
赵臻姝辗转之余,看着李景琏的侧脸难以入睡。
从前陛下是会和她谈论这些的,二人执手相对,陛下说“姝儿大可直言不讳。”如今物是人非,这些事已经不能再提起一句。
陛下在防备她,或者说在未雨绸缪,防备又一个“王太后”。
赵臻姝无奈地笑了笑,只是好在她亦早不再付出真心,陛下若要防着便防着吧,这样总算两不亏欠,她也能求个心安。
天家恩情,便是父子亦有算计,夫妻就更是如此。
能够和陛下走过一段温情的时间就已经够了,至于以后,做好皇后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