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拉逽穿戴好,把轻弩枪背在背后,抱着塔琪兰狠狠亲吻了许久之后,才放开依旧抓着他的衣裳舍不得松手的女人,说:
“我走了。”
塔琪兰强忍自己不安的眼泪,要对方的保证:“你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
泰拉逽:“我答应你。”
外面,巨魔象的号角吹响。
泰拉逽拉下塔琪兰的双手,再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提着随身包裹大步出了朶帐。
其他要带走的个人行李前一天已经都装车了。
塔琪兰没有出去,她站在琉珀窗前,泪眼模糊地看着在风雪中大步向前走的泰拉逽,心中无比地清楚,泰拉逽是为了她才出征的。
在一众出征的战士中,左腿是假肢的泰拉逽是那样的“与众不同”。
这边,穆仲夏亲手给泰瑟尔和阿必沃父子两人整理衣服,给他们戴上帽子,然后在泰瑟尔的嘴上落了一吻,又用力拥抱了儿子阿必沃,再抱一抱木宰和陌西。
父子两人提着自己的随身行囊,深深凝视了一眼拿笯(阿姆),坚决地转身,带着他们的魔兽伙伴,出了朶帐。
“嗷——!”
木宰斗志昂扬,陌西紧随其后。
部落里出征的魔兽们充满战意的嘶吼此起彼伏。
穆仲夏强忍眼泪,站在门口目送他最爱的两个男人出征。他再一次渴望,什么时候,亚罕这片土地能迎来真正的和平与安宁。
全副武装的卓坦与泰瑟尔、阿必沃父子二人会合,他说服了泰瑟尔带他一起出征。
乌哈根和通旭也一道送行。
如果说,帝玛塔人在雪季出征只是存在于他们印象中的几句话,是一段传闻。
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切身体会到了雪季的帝玛塔人出征的悲壮与豪情。
巨魔象的号角声声,数万名战士整装待发,气势浩大。
大巫手中的骨杖轻点在领队位置的雄鹰卫鹰王、鹰侯的额头上。
头领点燃手中的火把,祝福即将出征的部落男儿。
泰瑟尔快速攀上半跪着的巨魔象的背身,两位鹰侯攀上另一只随同出征的巨魔象背身。巨魔象的号角再次吹响,巨魔象庞大的身体缓慢站了起来,发出出征的象鸣。
骑在战马上的卓坦激动得浑身战栗,他双手不稳地拿出幻影器,拍下这一幕幕激动人心的时刻。
在大后方参观帝玛塔人一年一度这一盛况的通旭和乌哈根,同样被此情此景刺激得心潮澎湃。
和帝玛塔人雪季的出征相比,他们以前所见过的剿匪、兽战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就像儿童的打闹一般。
两头巨魔象一前一后开拔,所有的战士们扬起自己的武器高喊出征。
风雪中,塔琪兰被墨镜遮住的双眼,泪流而下。
她只能看到庞大的巨魔象启动了,如潮水般的出征骑兵们跟在巨魔象的身后一同启程。
数万人的队伍中,她看不到哪一位骑兵是泰拉逽,哪怕对方有一条标志性的假腿,也一样被淹没在了战马群中。
她的身边,穆仲夏哑声说:“我们回去吧,您今天需要休息。”
塔琪兰幽幽地低喃:“这就是,帝玛塔人的雪季吗?”
穆仲夏:“对,这就是帝玛塔人的雪季,是他们每一年战斗的开始。”
塔琪兰拉高围巾,顺便擦掉眼泪,忍着腹部的不适说:“去你的朶帐吧。”
“……好。”
明白塔琪兰此刻的心情,穆仲夏让古安扶着塔琪兰回他的朶帐。古安已经面对过多次兄长出征的场面,心情沉重,但还算平静。
回到朶帐,穆仲夏的心情也有些低落。泰瑟尔再勇猛,也难消他对泰瑟尔安全的牵挂。
早上起来时朶帐里还很有人气,木宰和陌西就要占据很大一块地方。现在再看,却是空荡荡的。
阿蒙达懂事地去烧水,穆仲夏打起精神说:
“中午吃热汤面,我做葱花饼,再切一盘卤牛肉。
古安,你帮塔琪兰大师铺一下床铺,让她在这里先休息一下。”
古安熟门熟路地去箱子里翻出一床新的被褥,还特别垫了一条柔软的皮子。塔琪兰一手捂着肚子,坐在地台上弓腰缩着身体。
古安铺好被子,在塔琪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对方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随后古安招呼庆娃,一起扶塔琪兰大师出去了。
穆仲夏没问她们去做什么,他揽过阿蒙达,抱在怀里说:
“穆阿父接下来还会很忙。上午你在家看书、学习,下午午睡起来上课。”
阿蒙达仰头:“穆阿父,你不要出去了,你会冻伤的。”
穆仲夏摸摸阿蒙达的脑袋,说:
“我做了特别保暖的鞋子,如果确实冷了,我就让人牵马来接我。放心,穆阿父不会勉强,也不会再发烧了。”
阿蒙达点点头,用力抱了下穆阿父。
古安把塔琪兰带到了她每个月不舒服时去的朶帐。朶帐里布置得很温馨,2个取暖器已经打开了。
看到这个布置明显是女人的朶帐,塔琪兰好奇:“这是谁的朶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旁边不远处就是阿必沃的朶帐了吧?刚才她就看到通旭和乌哈根往这边走的。
古安带着几分幸福地说:“这是我每次不舒服时住的朶帐。”
抿抿嘴,古安还是把部落的陋习说了出来,然后在塔琪兰和庆娃不能接受、不可思议的目瞪中说:
“穆哥把我接出了脏洞,还跟阿兄生气,说伊甸没有这个规矩。
别人家的女人他管不了,但他绝不允许我去脏洞。后来阿兄就给我搭了这个朶帐。
每次……我就过来这里,穆哥照顾我。”
古安指着门上的平安结说:
“那是平安结,是穆哥编的。穆哥说只要挂上平安结,就不会有事了。”
塔琪兰立刻想到了泰拉逽拿回来的那两个平安结。
古安说:“穆哥说部落里的人忌讳,那就带平安结。
部落里的女人都很羡慕我,但目前为止,部落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不用再去脏洞。”
庆娃惊呼:“穆大师做的对!这么冷的天,去脏洞!不会冻死吗!”
古安的神色微黯,如实说:“每年都会有,但……这是部落流传了千百年的习俗,不会因为穆哥就改变。
我可以不去,是阿兄顶住了部落的压力,也是因为穆哥是伊甸人,所以才能把我留下来。”
塔琪兰蹙眉道:“威尼大部很久以前也有这样的风俗。
不过现在也只有偏远的地方还有。萨默哈尼说的没错,伊甸没有这个陋习。”
但想到泰拉逽不仅一句没提过,甚至在她不舒服,弄脏了被褥之后他也没有半点的异常,脸上只有对她的心疼和担忧,塔琪兰心里又暖暖的。
她带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幸福说:“泰拉逽没有跟我说。”
古安:“您是从威尼大部来的,不用遵守我们的规矩,而且泰拉逽阿兄肯定也不会让您去的。”
塔琪兰心道,如果泰拉逽在她不舒服之后表现出半点的忌讳,她再喜欢那个男人也会离开他。泰拉逽在她不知情的时候经受住了考验。
在古安这里收拾了一番,塔琪兰想想,道:“我这几天就暂时住在这里了,庆娃陪着我就行。”
想想在阿兄那里确实也不方便,毕竟穆哥是男人,古安道:“那我拿新被褥过来。”
庆娃和古安去把塔琪兰从威尼大部带来的被褥抱过来,古安又去穆哥那里拿了两条柔软的,可以用来垫的兽皮。
塔琪兰的海奴把她的一些日用品也拿了过来。
对于塔琪兰要去住古安的那个朶帐,穆仲夏也没反对。
他在朶帐里做饭,泰瑟尔和阿必沃出征了,卓坦也跟着。那乌哈根、通旭就一起吃,塔琪兰是女性,他们两个男生过来会给她造成不便。
而且在那边,古安和庆娃也方便照顾塔琪兰,都是女人,什么话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