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济垂下头,大滴大滴眼泪砸下,落在青砖地上。谢黎想要开口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中的伤楚不比沈济少半分。谢晚舟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面色苍白,捂着心口痛哭出声,“母亲…母亲……”连晏扶着她,也跟着红了眼眶。元婆婆望着侯府大门,眼神呆滞,头痛欲裂,恍惚间,她似是又回到了幼女夭折的那夜。方许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闪过,霎那间,天旋地转。“老夫人!”永诚侯府门前乱作一团,皆为一人。沈济长睫轻颤,泪水模糊了双眼,抬首望去,视线落在了连晏腰侧。下一瞬,他突然起身,速度快到容不得谢黎反应。沈济抽出连晏腰侧的长剑,反手横在自己颈间。“沈济!”他竟是想跟着方许去了。谢黎慌张起身,朝着他的方向奔去。连晏回过神来,飞快上前,抬手将剑打飞出去,脸色铁青,“沈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长剑落地,在沈济颈上留下一道血痕。谢黎冲到他身前,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扬声吼道,“你是不是疯了你愿意抛下一切去死,可有想过我母亲愿不愿意背上你这份阴债!”沈济红着眼望向他,眼角的泪折射出细碎的光,薄唇轻启,艰难道,“黄泉寂寞,我得去给她作伴。”谢黎气到混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给我好好活着!”沈济缓缓闭上眼,泪水决堤,垂下头去,不发一言。于他身上,瞧不出半分想要活着的念头。谢黎咬紧牙关,定定望着他,“大燕不能没有沈济,你好好活下来,就已经是给我母亲积德了。”他熟悉沈济,这厮若是打定了主意,即便此次自戕不成,日后也定会下手。沈济掀开眼皮,面上是谢黎从未见过的冷寒,声音低沉沙哑,“这天下,与我何干”沈济声音不大,仅仅能让他身边的谢黎听个真切。“你以为我费尽心思往上爬,是想成为名臣,载入史册,流芳千古吗”“我只是想与她并肩,想让自己配得上她罢了。”沈济冷眼看着他,许久才张口道,“我想娶她,可她不在了。”“我只差一点点……”沈济情绪崩溃,理智不在,“我已经将那些人的罪状呈了上去,升官已是板上之钉,偏生让这场火带走了我的一切。”“你告诉我,我还活着做什么”谢黎望着他,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头一次见到沈济的疯魔,全然没有招架的能力。不贪权势,不慕名利,满心满眼,只留一人。谢晚舟哭的声嘶力竭,泪眼朦胧,恍惚之间,她好似瞧见了母亲的身影。谢晚舟一愣,抬手擦净泪水,睁大眼睛望去,默了片刻,她才扯着嗓子喊了句,“母亲!”这道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顺着谢晚舟的视线望去。沈济机械般的抬头,望向远方,犹如死灰的双眸在瞧见女人的容颜后瞬间有了光。是方许。她还活着。方许脸上蹭了不少灰,发髻也乱了,脸颊旁垂下两缕头发,身上背着一人,步子有些踉跄。背上那人侧着头,双臂垂落,俨然没了意识。众人仔细望去,瞧清了那人的模样。是方许的贴身婢女,白及。向来都是忠奴救主,主子救奴才的,方许还是头一个。不光是白及,方许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叶鸣一一望去,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澄园,竟是一人都没少。“夫人!”几个小伙子泪洒当场,连忙冲过去,替夫人分担,扶下白及,搀着其余的同伴,朝着门口的方向走来。不必去找大夫,弄云堂的掌柜一听说东家府邸失火,立马就领着医馆的人冲了过来。见有人去救白及,方许这才松了口气,再也撑不住身子,朝着一侧歪了过去。昏迷之前,瞧见了一抹白影朝自己跑来。闹剧落幕,回归平静。今夜的京城,是八卦者的狂欢,茶楼里坐满了人,只为听刘快嘴说上一遭。刘快嘴清了清嗓子,将折扇往桌上一拍,扬声道,“各位看官,今日可不一般,京城里风云变色,算是塌了天……”“细说永诚侯府突起大火,万担水也浇不灭,府中主子系数被救,只剩主母困在院中。”“无论是府中世子,还是外嫁女儿,都跑回了家中,想尽一切办法救母,却是无果。”“就在此时,突然来了个大人物!”刘快嘴笑眯了眼睛,卖了个关子,“诸位猜猜,来人是谁”来茶楼听说书的多半是没亲眼瞧见过现场的人,如今被刘快嘴一卖弄,也来了兴趣,连声催促着。“莫要让我们猜了,你且快说出来,那人是谁”刘快嘴哼哼一笑,扬声道,“来人正是当今尚书令,沈济沈大人!”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沈大人他去做什么”“是啊,这沈大人与永诚侯府关系如此亲密吗”“你们真是糊涂了,前一阵子还有传言称沈大人心悦永诚侯府的大少夫人呢!”一人起了话头,在场的人瞬间想起了那个传言。“原来如此,沈大人是去救心上人了。”“非也,非也。”刘快嘴摇摇头,笑容满面,“沈大人所爱之人并非是侯府的大少夫人,而是另有其人。”“另有其人……是谁啊”“那人正是永诚侯府的当家主母,方氏。”话音落地,茶楼里抽气声此起彼伏。“要说这方氏,那可是美艳不可方物,一代佳人,勾得沈大人折腰,一听她遇险,沈大人崩溃大哭,险些举剑自尽。”“幸好,方氏平安逃了出来,临昏迷前,我亲眼瞧着沈大人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刘快嘴摇摇头,十分中肯的给出了评价,“话说回来,沈大人容止端净,才高八斗。”“二人郎情妾意,两情相悦,确为一桩良缘。”“你说错了。”..7..
第37章 她还活着(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