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讨贼计划(十三)(1 / 2)

杨慎看着黄贵信誓旦旦,指着自己脖颈的模样。

疑惑,从心田浮起。

他凭什么,敢讲这样的话?

真的,敢拿脑袋来赌他杨慎的人品?

还是说,他黄贵能够确定,旁人拿不走他的脑袋?

是的,杨慎打从一开始就对黄,鲁,魏三人充满了不信任。

即便,他们表现出情真意切的模样,可杨慎在内心始终却保持着冷眼旁观的状态。

他杨慎可已经过了那热血上头,满脑门子都是扬名的年纪。

他成家立业甚至生娃儿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还不够成熟稳重,但对人,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

一个成年人,不会轻易的让另外一个成年人走入内心,观瞧出来他真实的一面,也很少会因为一些言语,一些未必真实的事情,而动摇内心。

“黄老头颅,便暂寄于尔脖颈之上吧,本官要之无用,本官来此,乃是领受朝廷之命,绞杀玉泉山之贼也,至于其他事情,本官一律不管,亦无问询之兴!!!”

黄贵直接表露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继而一股子愤怒的情绪,似乎在他的老脸上蕴藏,口中还是温和言语“大人,您不可弃肃宁百姓于不顾啊,我等正是知道,是您杨大人带兵卒将领来我肃宁,知道您过往名声,亦知道君之父亲,当朝首辅杨廷和杨公乃是正直君子,治国能臣,因此才迫不及待求于您身上。”

“笑话!!!尔等报上朝堂的可就只有玉泉山三百匪寇,结营扎寨,盘桓数里,依次布置,军中士卒亦作此准备,朝令夕改,岂不是将普通士卒之性命,当作儿戏?”

这亦是一句场面话,这年头就没几个当官的,真把士兵的命当作命!

可这却明白无误的表达了杨慎根本不上道的态度。

你要人办事?空口白牙怎么成?

这其实是来自于陆斌平日里所介绍,所描述的人间百态,官员百态以及世族百态中做出的一次赌博。

他现在不确定这些人表现出来的情真意切,是否为真,不确定陆斌所描述的那些事情是否为假。

一些陆斌口中,话本故事中常会出现的情节是否就会在人间出现。

倘若,倘若,倘若他们表现出来的情绪,譬如黄贵那副可斩吾头的悲情,是真的呢?

要是真的,就说明陆斌的言语,毕竟来自于一些并不可靠的东西,说明这个世道,儒生,读书人,官员,士子,家族都有秉持礼节,恪守德行的可能。

如若,行于世上的这种人有很多,那么儒家的品行,儒家的道路,就没有错漏之处,而践行此道的人,也不曾短缺,路无错,自当大道上行,不违初衷。

因此,虽然杨慎表露出一副可恼可恨的模样,但眼睛却紧紧盯着三老以及张濂。

他们当中只需要有一个人,表露出憎恨的情绪,愤怒的态度,哪怕只是一拍桌子,或者将杯子摔在地上,杨慎就会改变态度,向人表露真实情绪,并就他们方才提出的困苦,着手解决。

“吾等,吾等......”看起来脾性火爆些的鲁平,此时眼中闪烁着犹疑的神色。

“吾等却不知,要用何方式,才能够让杨大人,排除万难,斩贼杀寇 ?”

魏章打断鲁平言语,十分冷静的问道。

黄贵精明,表露出了愤怒的姿态“大人!你乃是朝廷命官!!怎可,怎可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可知,你若是退去,蒙难的得是多少无辜百姓乎!?”

“我如何不得退?吾之大军,兵不过三千,将不过数人,老练之士百人而已,出行剿匪,受召讨贼,吾父讨保,我讨的是军功,不是送死!!!”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杨慎出来,不是真的就单纯出来剿匪的,我是来捞取功劳,攫取家族利益的。

既然王守仁能通过打宁王,捞一个伯爵回去,我凭什么捞不得一个县子,县男的爵位?

武勋总是比文功更保值不是吗?

这是非常合理的理由。

也极度符合高举云端,那阁老之首,名为首辅实为宰辅的杨廷和之利益。

与国同休,这是大多数文人憎恶武勋贵族的理由,也是大多数文人羡慕嫉妒的原因。

一旦有机会拥有爵位,官员们绝不会计较许多,定然是要牢牢把握住。

这下连魏章,眼中也有疑惑产生,口中言语顿住,既不敢表露出一副贪婪卑鄙且无耻的模样,也不敢继续刚才一心为公的模样。

每个人都是会考量的,换位思考,我魏章处于杨慎这个位置,我会不会不顾一切的,听得几句言语,就要拼上本钱,去打一个未知,但最终结算只有三百贼寇人头数目的功劳?

魏章只是这般一想,立刻就得出了答案。

这种选择,只要是个人,就不会选错。

也许,他需要的就只是一副可摆在面儿上的功劳呢?

也许,不必要这般做作,能用什么法子,用什么利益给他哄走呢?

“哈哈哈哈!世道污浊!世道不公,想你杨慎!乃是当朝首辅之子,翰林院修撰也!才名泼天!清名盈世,料想尔乃是那谦谦君子是也!不曾想,也一肚子蝇营狗苟,满腹阴私!我看错了你,我不该妄信那天下盛传!连绞杀匪寇,还肃宁百姓一个安宁也不敢做的人,岂会是劳什子君子吗?”

“放肆!!!”张濂突兀一声怒吼,既震惊了三位老者,也震喝了杨慎。

无论是表演的意图,还是打量的目光,都在此时收回了。

“我有什么放肆的!我虽是民,可吾腹藏圣贤书,心有圣贤意,就是摘去吾身性命,吾之浩然气也会长存,他虽是官,可此等作为,腹中阴私,官就是做到天上去,也不过是史书上一抹浮尘而已!”黄贵还有些不休止,但语气却也渐软,渐收。

“好了,好了,老黄,你少说两句,你少说两句,大人自有他自己的考量,”

“杨大人勿怪,老黄是急得狠了,唉,这些年,我等也实在是过的辛苦,老黄他也不过是一时急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