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暖,地上的绿草冒出了好高的头,随风伸展着自己幼小却已足够强韧的身躯。
谢迟站在大帐前,将眸光从远处连绵复绿的青山上收回,望向跪在最前面的李珩,“你倒有意思,人在藩司,从的却是臬司的令。”
李珩抬起头,缓声说道:“王爷误会了,臣不曾受谁指使,只是听了外界的传言,心中不免担忧,因此暗中去查访,得知传言竟一点不假,闻芷非但给了戎人极高的待遇,甚至与他们走得很近,打成一片,长此放任下去,北营就成了个奸细窝,危害无穷。”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谢迟星目微敛,脸上仍旧没显露什么情绪。
李珩答道:“是钱张穆莫四位昔日同僚亲眼所见,亲口相告。”
后面的张文挺了挺腰背,道:“闻芷的确经常与那些戎人往来,甚至将他们叫到敬事堂,借看诊为由,关起门不知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戎人在敬事堂自由进出,看守的铁卫却不敢拦,办公的场所都快变成菜市场了。”
长公主说了,闻芷是长宣王的人,敢背着长宣王与别的男人偷情,长宣王知道了,震怒之下,必定会杀了她泄愤。
闻芷死了,他们才有晋升的机会。
“不错,”钱林直起身板接腔道,“那个叫巴敦的北戎将军,闻芷与他关系最为密切,两人经常偷偷摸摸地关在屋里厮混,前阵子闻芷还专门从济春堂进了几箱昂贵药材,给巴敦的女儿用,这关系可见匪浅。”
说完,几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谢迟。
谢迟并未动怒,甚至很平静,平静得叫人心里发慌。
“是吗?”他走了过来,阳光洒在甲衣上,折射出微寒的光,“你们所言果真属实?”
钱张二人齐声道:“臣等不敢撒谎。”
谢迟又看向穆莫两人,“你们呢?”
他们纯粹是一时被忽悠,跟着风来的,想着闻芷走了,钱张二位同僚高升,自己也能得到点好处。
此时面对长宣王的质问,只觉寒气盖顶,双唇抖得厉害,半日没吱一声。
“来人,”谢迟回身吩咐道,“将钱林与张文拖出辕门斩首,尸体运送回北营,交由闻芷处置。”
“王爷饶命!我们说的都是实话啊王爷!”
钱张两人一面磕头告饶,一面大嚷大叫起来。
谢迟冷声道:“你们想除掉闻芷,取代她成为北营的新任指挥使,此等卑劣的算计,以为本王看不出来?”
“王爷……”
武风踹了张文一脚,鄙夷道:“你们是唯二两个死在紫林大营辕门前的外人,押下去!”
亲卫上前,三两下将钱林张文拖了下去。
“至于你们,”谢迟冷眼扫向穆、莫等人,“每人二十军棍。”
有了钱张二人的下场在前,众人不敢言语,有些庆幸地退了下去。
地上只剩下李珩一人,谢迟并未看他,只顾帐内走。
李珩先忍耐不住,强撑起气势道:“臣乃朝廷命官,陛下的表舅,位居四品,王爷没有处置我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