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画坊(1 / 2)

两宋传奇 东方唐宋 2994 字 2个月前

二人离开茶肆,来到灞河边,看着垂柳荡漾,荷花绽放,笑容满面。那行人走来走去,有不少波斯人。汉唐的建筑,如今早荒芜了。新建的也是一些沿街铺子。大雁塔四周,皆是一些小院子。也有几户员外宅子,那亭台楼阁也算别致。长安的皇城虽已不存,汉唐的城郭虽已远去,可长安雄风浩荡,好似铁骨铮铮的汉子,宁死不屈。

曾几何时,唐末黄巢一把火,烧的地动山摇。朱温一把火,也是声泪俱下。如今回望,战火纷飞后,长安便如同饱经风霜的老头和老太太,坐在城墙边晒太阳一般。如今小孩子倒没什么家国天下,感慨万千。唯有古稀老人才黯然神伤。张明远和费无极一路走,一路看,哪里会有感伤,毕竟他们出生后,并未下过终南山。不知山下是何年。

张明远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挠了挠后脑勺,叫道:“无极,你看那些老人们,坐在垂杨柳下,好似哭鼻子呢。”指了指远处,费无极看去,果然几个老头和老太太,跪拜在垂杨柳下,不知何故。费无极好奇便近前去问,老人们不睬。张明远再问,老人们依然不睬。二人走远了,老人们又招招手叫喊他们,费无极不愿过去,张明远却毕恭毕敬快步近前见礼。

白胡子老头道:“此乃大唐垂杨柳,拜一拜,便是延年益寿。”红衣老太太道:“汉唐不在,长安还在。我等一把老骨头,只要有这口气,自当前来顶礼膜拜,据说这棵垂杨柳,便是诗仙太白脱过靴子,乘过凉的。极为灵验。不过少有人知,尔等不可告诉别人。”还再三叮嘱,神秘兮兮。

费无极见张明远和他们说话,意欲近前。正要抬脚,张明远早已过来了。二人只好离开此地,别处去看。张明远心想,李太白脱过靴子,炎炎夏日,那该多臭,摇摇头,捂着鼻子便走。费无极见状,诧异万分,再问他为何如此,张明远只笑不语。

片刻,张明远和费无极,来到一家茶肆,这家茶肆远近闻名,与众不同,有不少青春少年在此,高谈阔论。茶博士倒茶后,站在一旁,不动声色。但听那美少年,辩论开来,说的是秦皇汉武,论的是赤壁之战。讲的是玄武门之变,笑的是王安石邋里邋遢,米襄阳一身洁癖,动地惊天。张明远和费无极进去,打个招呼,坐下来,静静聆听,并不插话。

一个蓝衣少男道:“长安风骨,便是汉武帝的金戈铁马。”一个白衣少年反驳道:“一派胡言,听说过太史公司马迁么?他受了腐刑,男不男女不女的,汉武帝下此毒手,何谈长安风骨,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大笑开来。一个红衣男子不服道:“唐太宗也算长安雄风,不可一世。”另一个黄衣男子道:“玄武门之变,又待怎讲?”

费无极忍不住插嘴道:“唐太宗缔造大唐,可谓功不可没。他如此,也不能说他不好。贞观之治,岂可置若罔闻?”众人都叫好。张明远也忍不住要跃跃欲试,便道:“诸位看秦始皇此人,又当如何?”一个黑衣男子笑道:“何必多问,一个暴君,焚书坑儒,人神共愤。天下读书人恨不得将其棺木劈开,鞭尸扬灰。”张明远道:“此言差矣,秦始皇虽说焚书坑儒是大大的罪过,可他统一天下,免去列国纷争,黎民百姓也少了战火纷飞,妻离子散,岂不是大大的功不可没?”众人无言以对。大毒物、小毒物早混在人群,站在街边聆听,也对张明远佩服不已。

有人问,“二位兄台,对于赤壁之战,有何高论,还望赐教?”张明远道:“苏东坡有云‘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首词,想必诸位耳熟能详。”众人点了点头。

费无极道:“苏东坡在夸赞周公谨,可是三国赤壁英雄,不只周公谨一人。那诸葛孔明,那关云长,那张翼德,皆是大英雄。”张明远道:“苏东坡对曹孟德不屑一顾,在其《赤壁赋》中谈论说‘嗜酒领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尔今安在哉?’这话恐怕也是一家之言。”众人听了这话,都来了兴致,毕竟敢于和苏东坡叫板,也是勇气可嘉。七嘴八舌,都说张明远不可如此。费无极笑道:“没有人比我们更爱苏东坡。”此言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张明远道:“曹孟德实乃真英雄,刘备和孙权,万万不及。你们想想看,曹操面对大汉群雄,面对袁本初,那可是危在旦夕。如若不是袁本初此人的好大喜功,一意孤行,焉能让曹孟德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官渡一战,天下无敌。再说赤壁之战,也是如此。司马光有文章专写此事,想必诸位早已读过。那曹孟德夺取荆州后,便飘飘然,志得意满,有些自以为是。自古骄兵必败,曹孟德安能不败?”说话间好似曹孟德本人在世,抑扬顿挫,扬起袖子,语惊四座。众人都瞠目结舌,大毒物耸了耸肩,小毒物张了张嘴。

费无极不甘示弱,笑道:“赤壁之战,曹孟德的确惨败而归。一个驰骋疆场的老将,败于两个英姿勃发的青春俊杰之手,此等羞辱,曹孟德恐怕很不服气。但此战之后,曹孟德也不得不心服口服。”张明远道:“由此而论,人啊,不可志得意满,妄自尊大。如若目中无人,那惨败便匆匆赶来。”一语落地,众人抚掌,赞不绝口。辞别众人,张明远和费无极,走了出去。那大毒物和小毒物低下头去,也暗自佩服,没想到,这两个臭小子,居然文武双全,无出其右。

“这书果然很多,又有许多新书。”走进种浩带他们看过的书坊,张明远低头寻宝一般,细细端详。只见许多书籍,整整齐齐,依次排开。人头攒动,但见许多小青年一个个,全神贯注,如饥似渴,大有废寝忘食之态。“这本《武经总要》我见好几家书坊皆有卖的,看来此书颇为世人推崇。想必浩兄也很喜欢。我在他书房的书架上就见到好几本。同样的书,他为何买好几本。”费无极拿起一本书,翻看几页,便笑道。

张明远环顾四周,轻声细语的对费无极耳语道:“你别说话,没见众人皆不出声,都在低头看书么?你一人叽叽喳喳,好似乌鸦,就惹人烦了。”费无极抿了抿嘴错,马上一言不发,环顾四周,果然无人出声,皆翻阅书籍,全神贯注。张明远、费无极又翻阅几本书,买了一本《论语》和一本《孟子》就缓缓离开了书坊。老毒物和大毒物、小毒物也跟了出来。

“这荷花画得果然栩栩如生,不同凡响。”费无极走进一家画坊,指着墙上一幅画,赞不绝口开来。“客官要送人,还是挂在家中。我店里的画,皆是长安名流所作,请细细观赏。如若有中意之作。价钱好说,里面请。”一个伙计上前招呼开来。张明远、费无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往里面边走边看。“东京画科赶考在即,这名流画作自当有所感悟。买回去琢磨一番,也会有所帮助。”一个年过半百,可精神矍铄的老伯也上前热情招呼道,边说边擦拭一个檀香炉。只闻檀香徐徐,令人宠辱皆忘。张明远、费无极往里走,果然里面也是琳琅满目的字画,挂在墙壁。

费无极道:“我们上次来过这里,店家可认得我们?”“小哥好记性,不过我店里一年四季,皆有客官前来,迎来送往,不可胜数。实在记不得许多人,还望见谅。”老伯一怔,拱手笑道。“无极,你别套近乎。我们来过不错,但店家自然不记得。种溪说他以前来过许多次,皆被店家不认得,何况你我,才来第二次。”张明远道。

老伯道:“原来是老种将军家二公子种溪的朋友,幸会幸会。我与种师道老将军也是故交,种溪作画的师父,也是在下。以前种溪还小,时常到我店里来玩,还是个小男孩,小小的个子,活泼可爱极了。后来慢慢长大了,一条大长腿,走在人群里,可是很晃人眼球。这小子对作画很是痴迷,时常来找老夫请教,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种溪缠着他爹爹要学作画,便拜我为师。如今种溪早已非同凡响,老夫教不了他了。不过他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空还来看望我,果然是后生可畏。”说话间还用手比划开来。

张明远道:“上次我们前来,就见种溪对老伯毕恭毕敬,我还纳闷,他为何如此。”费无极道:“原来如此,种溪也算是个好孩子。”老伯哈哈一笑,几句话后,三人不再陌生。老伯吩咐店里伙计照看好店铺,就请张明远、费无极到里面客厅说话。二人跟随入内,客厅布置古朴雅致,笔墨纸砚,应有尽有。案几上,依然有檀香徐徐,令人神清气爽。又见几张画得叉叉丫丫的图卷,自然是学生的练习之作,的确很欠火候。

三人坐了下来,费无极问道:“敢问老伯教了种溪几年?”老伯道:“种溪五岁跟我学作画,老夫教了他三年。到种溪九岁时候,老夫就不画了,开店做买卖。他就拜别人为师去了,也是老夫的一个朋友。”张明远问道:“为何如此?还望老伯赐教。”老伯道:“没办法,伪作太也猖獗。只怪老夫画的荷花,长安城无出其右。效仿者比比皆是,足可以假乱真,如之奈何?”说话间摇摇头,苦笑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