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陷入沉思,一个个五味杂陈,低下头去。张明远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明哲与惠松面面相觑。道空叹了口气,看向费无极。
费无极道:“《周礼·职方氏》记载:当时天下‘九州各有镇山,恒山,正北并州镇山’。《诗经-尔雅·积山》也称‘恒山为北岳’。北魏郦道元所作《水经注》载,‘又东南过中山上曲阳县北,恒水从西来注。之滱水自倒马关南流与大岭水合,水出山西南大岭下,东北流出峡,峡右山侧,有祗洹精庐,飞陆陵山,丹盘虹梁,长津泛澜,萦带其下。东北流注于滱。’由此可见,恒山之地,溪流飞瀑,颇为壮观。”
张明远道:“恒山西控雁门雄关,东跨河北,南接五台山,北临大同府,连绵数百里。当年古人登临此山,可俯视真定府和太原府,山势苍茫,气象万千。古者天子巡狩,常以岁十一月至于北岳,侯伯皆有汤沐邑,以自斋洁。周昭王南征不还,巡狞礼废,邑郭仍从。”惠松惊叹不已,原来张明远和费无极引经据典,读书颇多。
费无极问张明远道:“师兄,在东京时,我倒留意过有关大山名川的记载。沈括所作《梦溪笔谈》载‘北岳恒山,今谓之大茂山者是也。半属契丹,以大茂山分脊为界。岳祠旧在山下,石晋之后,稍迁近里。’此话怎讲?”
张明远道:“契丹人对恒山也是垂涎三尺。他们自然明白,雁门关实乃兵家必争之地,恒山又易守难攻,距雁门关不远,岂可等闲视之。”
费无极又笑道:“孔子编《尚书中所云,‘岁二月,东巡守,至于岱宗。五月,南巡守,至于南岳,如岱礼。八月,西巡守,至于西岳,如初。十月一月,朔巡守,至于北岳,如西礼。’可见北岳也为孔夫子所推崇!孔夫子此人被奉若神明,尤其中原帝王将相更是顶礼膜拜。孔夫子都对北岳恒山如此推崇,可见一斑。”
张明远挠了挠后脑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倒听种溪说过,他说我大宋有个大画家叫做郭熙的,他的《早春图》世人皆知。郭熙早就有精妙说法,他说,‘泰山如坐,华山如立,恒山如行,衡山如飞,嵩山如卧。’这五岳实乃中原名山大川之至尊。如何不心生敬意,如何不顶礼膜拜。难怪泰山封禅为历代皇帝所爱,也是仰慕大山之雄伟。难怪杜工部也感慨万千道: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惠松道:“没曾料想,你终南山弟子皆是饱读诗书,才高八斗之辈。如此引经据典,头头是道,可见‘读书破万卷’自然‘下笔如有神’了。”
费无极道:“你也用了杜工部的诗句,也是引经据典,头头是道了。”此时,众人开怀大笑,更相和睦。
道空道:“我恒山派虽处两国交锋之地,可心往大宋,梦回东京,魂系中原。不知将来如何,还望大宋出师北伐,收复失地才好,让我汉人也堂堂正正,顶天立地。”
明哲道:“许多中原门派可能早忘了我恒山派,不过也没什么。天下一家,何必在意那么许多。汉人、契丹人、党项人、吐蕃人、大理人、女真人、回鹘人,皆是蓝天白云下的子民。虽国不同,君有别,地域分东西南北中,语言文字习俗,皆是五花八门,但大可合同为一家,世代友好。少了刀光剑影,互相杀伐,岂不惠及天下苍生,也是帝王将相大大的功德无量了。”
张明远斩钉截铁道:“所言极是,可我却不能这般豁达,让我张明远寄人篱下,很难做到。如若有朝一日,终南山也被西夏所占,我当以死谢天下!”
“什么!”费无极大惊失色道:“师兄你疯了吗?一派胡言,什么死不死的,我们要长命百岁,看到大宋一统山河。”张明远点了点头,神情肃穆。
惠松道:“但愿我大宋一统山河,我恒山派就可以与中原各大门派华山论剑了,到那时天下太平,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恐怕江湖也寂寞许多。虽说江湖寂寞了,可贪官污吏也不少,我等也好替天行道,也是何其快哉,故而江湖也是不甘寂寞。就怕天下大乱,江湖也会陷入不义之战。如若为贼人利用,这江湖就血雨腥风,不敢想象了。”
道空道:“目下看来,难上加难。听说辽国天祚帝胡作非为,完颜阿骨打倒是与那越王勾践有些相似,恐怕辽国要完蛋了。西夏乾顺虽说也雄才大略,可党项人也是自身难保。天下大势要变,实在感慨万千。”
明哲道:“中原的人难知我北方宋人的苦衷,就像江南不知中原疾苦一般。北方汉人处在契丹人、党项人、女真人威胁之下,我大宋边关烽火狼烟,此起彼伏。如北方雁门关的杨家将和西北京兆府的种家军者,又有多少?为国为民,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抛头颅,洒热血,镇守边关。他们实乃我大宋堂堂正正的大英雄!”张明远、费无极听了这话,皆暗自佩服,对明哲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明哲摆了摆手,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