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车右先生一番解释,众人大致了解了问题的来龙去脉,明白秦抓住了韩、魏不服气、赌一把的心态,巧妙设伏,一击而中,既破韩军,复陷魏地,完全掌握了局面主动。现在任何挣扎都没有意思,满足秦人所求,尽快送神出境,自己修补篱笆,才是当务之急。
魏齐对须贾和段子干说,明日可照车右先生所定之计行事,两人相互谦让,都让以对方为首,自己为辅。魏齐道:“二卿勿争。段子虽客卿,大夫乃魏中大夫,以须贾大夫为首,乃其礼也!惟与秦和议,段子与焉,不可更也。愿段子勉力而为,大夫执其柄可也!”魏齐定了调,其他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各自回家。
信陵君对魏齐道:“已献八城,复得献城,当以何?”
魏齐摇头叹息道:“吾魏于南阳之城十余,必也从此所出也。南阳之地薄,人民少,各国之地交错,弃之可也!臣当复入宫中,谋之于王,以得其实。”
信陵君道:“阴将秦城许韩城,何者?……此地别无六耳,愿闻其实!”
魏齐道:“公子有此问,乃明其状!诚如公子所意,宫中议曰,以秦地予韩,秦胜则无损,韩胜则有得;两国相争,魏得其利。焉知秦竟尽墨韩军,而入于魏!所失多矣!悔之何及!”
信陵君道:“吾则深恨国不强,民不富,每割地以请和!”
魏齐道:“自吾魏迁大梁,晋地尽失。河西,吴子所以拒秦也;安邑,魏之故国,尽失于秦。何言其他!”
信陵君以手指天,誓言道:“孤必尽复旧物,重振河山!”
魏齐道:“臣等亦所愿也!臣请入宫见王,以定其城!”信陵君拜道:“甚劳齐卿!”
送走魏齐不久,芒卯回来了,对信陵君道:“车先生孤傲,言甚不屈,愿公子勿怪!”
信陵君道:“得贤人所教,幸也,何怪也!”
芒卯道:“公子之量,非寻常所及也!”
信陵君道:“昔者,文侯师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臣吴起、李悝、西门豹、乐羊,国因以强,民因以富,拓地中山,河西以固。奈何今之地以广,民以众,国不强而民不附,屡战屡挫。非独不能开疆扩土,祖先之地亦尽弃之!”
芒卯道:“此时也,势也。文侯之起也,野有荒芜,民有野处。拓荒集民,国因之强,民因之富。故李子有尽地力之教,吴子有武卒之设。百年而来,诸侯征伐,千乘之国不存。所余者,皆万乘之国也。地尽其用,野无遗贤。东得则西失,南用而北亡。昔者燕王重郭隗而引天下之才,旬日而灭齐,而今何状?治大国如烹小鲜,不急不躁,诸味调和,非可一端也。”
信陵君道:“公之言,诚金玉也!然吾所惑者,何秦虎狼之姿,而独得纵横天下?取魏之河西、安邑,拔楚之郢,拓地于蜀,开地于西,而魏独无耶?”
芒卯道:“盛矣,公子之问也!秦自商君以来,专意耕战,暗合李子尽地力之教,而举国皆吴子精练之兵。以之战则胜,以之守则固,良有以也!”
信陵君道:“李子之教,吴子之兵,吾魏首倡,奈何反不及秦之后起者也?”
芒卯道:“公子勿忧。魏非不及也,犹有未尽也。李子教以尽地力,今囿中犹备猎狩,民不力田而尽力于财货者,比是;吴子教以练卒,今只得武卒五万,犹多老病。何者?时势不同也。力田者,终年不得一饱,而商贾天下者衣锦缎,地力何能尽也!老病不能汰之,何练卒之有欤?公子能弃财货、汰老弱,而效秦乎?”
信陵君道:“未能也!然则何以强吾魏而富吾国耶?”
芒卯道:“公子其闻纵横家之说魏乎?”
信陵君道:“未闻也!”
芒卯道:“其说魏之合纵也,则曰地方千里。地名虽小,然而庐田庑舍,曾无所刍牧牛马之地。人民之众,车马之多,日夜行不休已,无以异于三军之众,不下于楚也。奈何西面而事秦,称东藩乎?其说魏之连衡也,则曰魏地方不至千里,卒不过三十万人。诸侯四通,无有名山大川之阻。从郑至梁,不过百里;从陈至梁,二百余里。此所谓四分五裂之道也。莫如事秦。公子以为如何?”
信陵君道:“所言皆无虚也,而所计大背,何者?”
芒卯道:“此寡固不能敌众,弱固不可敌强也。魏得强援,则有楚之强;魏失强援,乃四分五裂。势所必然也!”
信陵君道:“公之所言,其在连衡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