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干道:“穰侯之言是也。”
魏冉道:“若信陵君或阻之,王但有所需,臣必效也。”
段子干道:“喏!”
魏冉道:“前与魏盟,信陵君虽盟而不信;然今犹当盟也,当与谁何”
段子干道:“秦、魏之盟,当告于王。”
魏冉道:“今者之盟,与去岁不同。去岁但云誓不相侵,不旋踵而魏将侵秦。今岁之盟,当约以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一国受攻,他国不请自救之;一国出伐,他国不请自助之。勿得后也。”
段子干道:“若自相攻伐,奈何”
魏冉道:“群起而攻之。”
段子干道:“诚所望也。”
与魏的谈判几乎没有费力,这让魏冉心情大好。送走段子干,他叫上胡阳和白起,道:“信陵君复封于管五十里。管民才一邑,奈何可得五十里耶”
白起道:“非吾所能知也。”
魏冉道:“胡卿知其处,或当一行。”
白起道:“入魏地”
魏冉道:“是必武安君护之,乃得安妥!”
白起眺望远方,华阳乡民被动员起来掩埋尸体,并从尸体上剥下还可以穿的衣物,权充工钱。其余乡民有愿助力者,一概来者不拒,并听其收纳自己需要的衣冠等物。惟铜铁之器,不得私藏,必须上缴。一但发现,就地正法。死者十余万,远近乡民不过数千。几天过去,也不过清理出几里范围。魏南关和圃田的城门并没有开启,魏戍军依然保持着戒备状态,只是不敢出城作战而已。
白起道:“若魏军开城而出,穰侯其将奈何”
魏冉道:“约三晋使臣同往,何如”
白起道:“此诚有所以也!”三人大笑。魏冉遂遣人报三晋使臣蔺相如、韩平、段子干,天色尚早,盍往管国故城一游!
三位使臣齐聚华阳城下,魏冉道:“闻段子言,北行五六十里,有管国故城,遗迹犹存。天时尚早,盍同游之!”
蔺相如道:“穰侯何起风雅之兴”
穰侯道:“秦与晋,素相亲善,因时而绝矣。今复相亲善,其乐何及!”
蔺相如道:“闻穰侯实楚人,而心与性,绝类秦矣!非知其详,孰能知穰侯楚人也”
穰侯道:“孤自幼随姊入秦,忽忽五十载矣!楚音难闻,秦声入耳。虽生于楚,实秦人也。”
韩平道:“不然,穰侯封于穰,乃楚地了。”
穰侯正色道:“穰非楚地,乃秦地也。韩相其谨言之!”
韩平喏喏而退。
段子干赶紧出来打破这一尴尬,道:“既游魏地,臣当为前导!”
韩平道:“管国故地,焉得为魏地”
段子干道:“去岁,信陵君引兵攻管邑,管邑降之,遂归王化。王乃封其地于信陵君。今管邑五十里,魏公子信陵君之封地也!”
韩平摇头道:“荒诞,荒诞!韩、魏有约,韩不出华,魏不出城。奈何夺管地而为魏地管邑之民不满百,攻则必克。韩禀于义,不忍加兵,而魏之背信若此乎”
胡阳出来打圆场道:“休问管地何归,今则必游之!韩相既知其地,与段子同为前导可也。”
韩平似乎还想拒绝,魏冉接过话来,道:“三晋,兄弟之邦也,何分彼此秦与赵,皆嬴姓,虽分二国,分同兄弟;秦王质于燕,赖赵王以归。复得三晋同盟,皆兄弟也。今只言兄弟,不及土地人民,但做逍遥之游可也。”
众使臣见说,只得应喏。各自备车,挑选随从,韩平颇尽东道之心,专门命人备了酒肉,装上辎车,随队而行。
四乘车,每乘随行十人,后随辎车一乘,从华阳起程,往管城而来。各位使臣,各持节在手。车声辘辘,一路北行。开始十余里还好。越往后行,无头死尸越多,几乎填满道路,污血横流,染得大地一片暗红,空气中飘荡着浓浓的血腥气。幸亏时入初冬,气温下降,尸体还未腐化,否则恶臭熏天,不知有多少人将染瘟疫。
车辆在死尸间曲折前进,长城上的魏卒看到这一幕,赶紧把上司叫来。有认识的,道:“此皆各国将相也,非可易也。汝观其节符,皆王节也。”小卒们都不认识,道:“各国将相,盖亦寻常也。”
在沿途魏卒交头接耳的注视中,一行人来到管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