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在七月初十完全渡过黄河中,进入河东,被安排在河东安营,加以整训。部队熟悉旗鼓号令、行列部伍、阵型转换、战术动作,一系列训练,一项项复习演练。大家知道,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人人都不敢偷懒。半个月后,白起下令各军向长平开进。各方间谍迅速将消息传回,包括邯郸和长平。
邯郸的粮食到达后,长平赵军派出五万人,连同邯郸的援军五万,共十万人,运了三天,才把粮食运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有这么多粮食,可以吃一顿饱饭了吧!
而这时,赵括与廉颇起了矛盾。廉颇认为,有了粮食作为依托,应该坚决执行稳守的政策,秦军一定耗不过赵军。而赵括则认为,赵军拥有优势兵力,应该坚决进行攻势作战,把秦军清除出长平。最后,赵括道:“王不以括不才,令括将长平军。廉卿久居军中,辛劳非常,其归养之!廉卿所教,括谨领!”
廉颇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年青的赵公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半天醒悟过来,即拂袖而去。
当天下午,廉颇即召集了门客,气冲冲地下山回邯郸。赵括请他明天再走,廉颇拒绝道:“臣老矣!未敢阻少将军之功也!”赵括十分无奈地苦笑。
第二天,赵括于点军后集结众将,宣布,从现在开始,全军从防御作战,转为进攻作战。除民众口粮标准不变外,士兵一律足食。一些老人提出异议道:“廉卿以固守之策,秦虽屡战而不能胜。奈何一旦改之”
赵括道:“今得探报,河东秦援已经东来,少则十日,必至长平。至则兵必厚,守之难也。今乃先拔其营寨,夺其辎重,挫其锐气,然后守之必固也。诸军必于两日内,整顿士卒,出栅击敌!其有久居长平,劳倦军务,愿归邯郸者,愿即言之。明日有行者,即以临敌而退论!”诸将皆不敢言。于是定议。各将回营,传达作战命令,要求准备进攻作战。
赵括于诸将离开后,带着一批自己带来的年轻军官,依次找到一些年事已高的将军,劝说他们放弃职位,回邯郸休养。赵括的说辞是“王怜将军白首而居军中经年,家中悬望,老少倚门。愿将军暂归。驱使之事,尽付儿辈可也!”
这些老人都是老滑头,本来按廉颇的打法,还勉强胜任,现在要强行进攻,那可是硬碰硬,特别考验将领对军队的控制和日常管理。想找由头离开,又抹不下面子。有了赵括的这个台阶,立即应允,痛快地交出了军队。赵括还很贴心地道:“其有子弟在军中愿去者,可尽归之!”一天下来,劝退了六个将军,两个愿意留下作战。六名将军主动退出的消息,传遍了全军,大家见赵括也爽快地应允,并未有其他举动,又有两名将军主动提出离开。
对于将军们离开留下的指挥位置,赵括宣布由两名偏裨按天轮流担任。赵括带来的年轻人都填充了将军子弟们离开所空缺下来的位置。一百多人根本不够分配,又从军营中提拔了一批基层军官临时充任。
如此大规模的整军活动并没有妨碍赵军出击。这一天,依旧有一个军出现在南方的营垒边演习出营、接敌、撤退等一整套动作。从外面看,赵军的行为没有任何异常。
次日点军后,离开的老将被赵括直送至关外,踏上归家的路。而在长平的更卒虽然来了轮替的,自己却不能离开,因为赵王要求,一定要以绝对优势兵力,狠狠打击秦军。赵括没有给他们许诺什么,因为只有他知道,他们的最终命运将是全部死去……
老将离开的各军继续各自的整顿,而没有什么变动的赵军,特别是刚刚上来的赵军,则继续出营实战演习。昨天才到的司马靳完整地欣赏到秦、赵两军围绕着南面的那座小山包进行的各种战术变化!
陈四已经在山后的女闾和坊肆间建立起完整的眼线网络。赵军粮食送到被陈四从头到尾看在眼里。他观察了三天,连续派人发回三份情报:赵军大批粮食运到;赵军以车载、肩扛相结合的方式向长平运输;粮食没有用筐装,在船上就已经用麻袋和草绳包装完毕,外形极为严整,完全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报顺着河内的商路送到高都,再从高都送往安邑,路上就花了三天。而这三天里,陈四还有更加急迫的情报送出:廉颇已经离开长平;邯郸的贵戚率领他们的子弟也离开了长平。但毫无疑问,这些情报均被延迟了。
白起的报告以加急方式传递到咸阳,也已经是一天之后了。由于是急件,侍卫不敢怠慢,先通知了张禄和太子。张禄匆匆忙忙赶到咸阳宫,已是半夜,太子身体欠佳,委托应侯代行一切。张禄接到报告,略作思忖,感觉情况不对。白起作为河东守,只负责大军的后勤保障,怎么干预起军事来了只出谋划策不说,还擅自将河东的部队调往长平;而且无论是王龁还是司马靳均对此毫无异议,仿佛天经地义!两人几乎下意识地将自己摆在武安君下属的位置上,对武安君言听计从。
想到这一重,张禄心里有些紧张。他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处理,稍有不当,就有可能断送了前线的战事;而推聋作哑显然会留下巨大隐患!他对侍郎道:“令军使驿中安歇。此件旦日朝后面呈于王。”自己回家,仔细考虑应对之策。
次日朝后,张禄留下,与秦王面议此事,道:“武安君甚得士卒心,凡人见武安至者,无不以为必胜。而诸大夫皆愿得武安君为助。今武安君尽起河东大军,渐次长平,必也得觅战机,将有大作!”
秦王道:“寡人以左庶长王龁为将,其奈武安君何”
张禄道:“王之明也。左庶长现在长平筑垒而守,国尉亦将往长平筑路,武安君尽起河东之军,无人以为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