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虽然不知道杨涟现在心里想什么,但他熟知历史,也知道大明朝这海禁实际上最不要紧的就是经济问题,其余的关系到兵将自立,内廷与外廷的角逐,私商的利益,以及其他各方势力的掺杂,才是大明彻底开海最大的阻碍!
不过朱由校先在这些监生中把开海利国利民,禁海祸国殃民的种子种下去,至于日后如何开花结果他可就先不管了!
“陛下描绘的前景虽然令人神往,但士民行海求利,谁人还会当兵?那个还会种田?到时陛下空有银钱,却无兵无民,如何横扫万邦?如何令天下臣民果腹?再者圣人有云,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陛下要让天下人都习圣人之学,那岂不是万民皆知?此举不但违背了圣人教化,更是天下变乱的根源,臣国子监司业褚知春叩请陛下为天下计,为朝廷计,为万民百姓计,万万不能行开海之事啊!”
随着这一番铿锵有力的慷慨陈词,一位身着绯袍,身材高瘦,面目坚毅的中年官员昂然走入人群,到了朱由校面前撩衣跪倒,嘭、嘭、嘭就是三个响头,这大冷天里青砖地面更显的坚硬,那人扎扎实实地磕下去,让人看着都觉的脑门子疼!
面前这个叫褚知春的国子监司业朱由校没什么印象,但见此人样貌阴沉,说话迂腐,但身上却是正气凛然,也知道这位就是读圣贤书读傻了,脑瓜子已经彻底钻进了条条框框的教条主义者,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无药可救的杠精!
朱由校知道对付这种人,千万不能跟他就事论事,否则说到海枯石烂,也讲不出什么道理来,只能东拉西扯把他的论点彻底拆散了,才能让他自己陷入思维混乱,最后将他狠狠地驳倒在地!
朱由校心里盘算着,眼睛也不断观察着这位褚大人,忽然,朱由校发现褚知春穿的很少,外面一套红色的官服之外,内里似乎连棉衣都没有,要知道小冰河期的北京,深秋时节气温绝对不高,朱由校甚至可以看到褚知春跪在地上在微微的发抖!
“天气如此寒冷,褚爱卿为何穿的如此单薄啊?”朱由校借着这个由头岔开了话题。
“陛下,臣出身微寒,身子骨耐的苦寒,穿的少些也不算什么,不过陛下要彻底开海却是动摇国本之事,臣今日冒死进谏,请陛下收回成命,万万不能开海啊!”褚知春一脸冷漠,显然没被朱由校的关心打动,反而语气更加恳切起来!
“哈哈哈哈!”朱由校笑着上前去扶褚知春,边扶还边说道:“褚大人身子骨硬朗,可毕竟还是穿的少了些,咱们还是找间课室,到课室去谈吧!”
谁知褚知春脾气倒是硬的很,朱由校亲自扶他,却也没有起身,反而声音更加高亢地说道:“陛下,天气冷些臣还受的住,可陛下一意孤行,却比这天更让臣寒心,只要陛下不再提开海之事,臣就算冻死在这儿也没有关系!”
此时就连那些监生也觉的褚知春过分了,这位褚大人为人刚直,学问也不错,在监生中声望也高,但这种声望却多是对他的敬畏而不是爱戴,甚至还有些调皮捣蛋的家伙,背地里给褚知春起了一个外号叫做“难逢春”,意思很明显,就是讽刺他是一段死透了的枯木罢了!
老王安最是受不了有人在朱由校面前如此做派,当即怒斥道:“褚大人倒是不怕冻,可万岁爷龙体贵重,难道也要陪着你受冻?若是因为你伤了万岁爷的龙体,你可是百死莫赎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