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监生见朱由校这是出题考他们了,一个个搜肠刮肚地想要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但这些人发现这是个极其尖锐的问题,如果顺着皇帝的意思,同意免除军兵的跪礼,绝对会被人诟病,搞不好会就此断了仕途,可不顺着皇帝说,似乎后果又更加严重!
当所有人想明白这其中关节之后,场面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一时间谁都不敢出声了,就连褚知春也是满脸痛苦地闭上眼睛,显然他不认同朱由校的做法,但又因为实在找不出适当的理由,所以也无法去反对!
毕竟朱由校作为皇帝,本就拥有出言成宪的权利,如果朱由校是要做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那作为臣子自然是可以引经据典去反对的,可是皇帝直说让某一类人在特定的情况下不必下跪行礼,这是皇帝自己的事情,臣子要去反对什么呢?
朱由校在这些监生脸上扫了一圈儿,结果没一个人敢出来回答这个问题的,就是曹世杰也只是看着脚尖儿默不作声,最后朱由校只能看向了小丫头宁溪,这丫头就是个天生的犟种,见朱由校看她立即把小脖子梗梗起来了!
宁溪的哥哥本想拉住她,结果这丫头一甩手,将自己的哥哥甩到一边,朗声说道:“汉唐皆以强亡,所以自宋以来便有以文抑武一说,陛下宠信武人,甚至令军兵见驾不跪,这是滋长武人的骄横之气,此乃取祸之道,众位大人自然要阻止陛下,倒是陛下擅动刀兵,实在失了为君者的气度!”
“很好!”朱由校点头笑道:“你这丫头虽然言辞犀利,但至少没再叫朕昏君了,不过你这也是陈词滥调,既没有切中要害,也没有道出百官的心思!”
宁溪一愣,歪着小脑袋问道:“那陛下有什么说法?”
朱由校起身踱了几步,扫视在场诸人,朗声问道:“汉唐武功赫赫,两宋可能相比?”
众人闻言都是一起摇头,若论武功汉当居首位,唐次之,两宋简直连吊车尾都算不上,这是天下人的共识,没人能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即便两宋和明朝都是以文抑武,但也只能说武将的危害,不能诋毁汉唐的武功!
朱由校又说道:“别说汉唐,就是我朝太祖、成祖之时,武功之盛也不次于汉唐,可是土木堡之变后,文兴武衰,以至于残元复起,时常侵我边塞,掠我百姓,我军却难出边关百里之地,现在就连通古斯女真野人,也能打的我大明军队丢盔弃甲,如果再不重振军威,想来蒙元灭宋的惨事又要重演,朕此时抬高武人的地位,又有何不可?”
听了这番话,课室里的所有人又不做声了,他们不是不知道现今大明的困境,可是作为文人,这些人没有一个愿意武人地位提高的,只不过朱由校的话说的也是实在,例子更是鲜活,不由得他们这些人不去思考,继续压榨武人到底是对还错!
朱由校见众人都不说话了,笑了笑道:“自古以来,每次朝代更迭,新朝总会吸取旧朝的教训,以免自己重蹈覆辙,所以宋朝就有了以文抑武的规矩,但是有宋一朝对外可有什么武功?”
众人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宋朝有什么武功可有炫耀,没奈何只能齐刷刷的摇头,朱由校接着说道:“北宋先是被辽国欺辱,后来又有了靖康之耻,南宋更是直接被蒙元所灭,险些断绝我汉家传承,这样软弱的朝代,哪怕文事再怎么兴盛,也不是朕所向往的!何况史料之中寥寥数语,只是将一个朝代的软弱展露无遗。可当时有多少百姓死于外族的铁蹄之下?多少女子被外族掳掠淫辱?中原大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这就是一个软弱的朝代,给我泱泱华夏带来的苦难,可即便如此,还有人抱着以文抑武的牌位不放,这些人想要干什么?”
朱由校目光如电扫视众人,被他看到所有人都不禁低下了头,表示自己的臣服,就连褚知春也是如此。
朱由校霍然起身,高声道:“这些人不是为了朝廷,不是为了百姓,而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和银子,文官管着军队,大笔的军饷、土地就会在文官手中流转,你截留一些,他截留一些,大家高高兴兴的发财,至于朝廷的安危、百姓的生死,在这些人眼里算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