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君祈睨了他一眼:“什么画像?”
墨止不明所以,怎么王爷连自己作的画都忘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那卷画递过去:“就这个啊,您那日半夜醒来后画的。”
褚君祈将画纸展开,当看到里头的内容时,他微愣,迅速翻看后面那些。
“这画哪来的?”
墨止挠头:“不是公子您画的吗?就在您书房的案几上看到的。”
褚君祈将手中的画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问道:“墨行离开前可有同你说什么?”
墨止心虚,感觉自己好像又做错了些什么。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褚君祈一眼,低声回道:“他说了很多,我没记住。”
褚君祈冷睨了他一眼,又看向地上的顾思思:“将她从哪里带来的就送回哪里去,花了多少银子,便从你的月例里扣。等墨行回来后,你自己再去找他领罚。”
墨止:“……”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他明明是好心帮王爷找个女人纾解……
原本还信心满满想将功赎罪的某人,等再送顾思思回春夕楼时,就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蔫儿吧唧的。
驿站内,褚君祈朝空气中喊了一声:“墨影。”
一抹黑色悄无声息落下。
“这画是如何进我书房的?”
墨影躬身回道:“禀王爷,属下已问过青影,她说是宋姑娘托人给王爷送来的,墨统领拿了画后,便放在了您的书案上。”
褚君祈点了点头,挥手让他退下。
宋清泞送来了?
据暗卫对她的调查,宋清泞从未去过京城,除了这次云州之行,她之前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云初县。
那她是如何知道祈王府偏门的模样?又是如何知道奶娘和王府丫鬟的样貌?
难道她这是又做梦了?还梦到了祈王府和与他有关的人?
褚君祈看了眼外头的夜色,犹豫片刻,脚尖一点,身影立马消失在了原地。
张府。
宋清泞今夜堕落了,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竟然沉迷于古代的话本子无法自拔。
这是王宝珠拿来给她看的。
说好看的不得了,让她务必要看。
这不……一发不可收拾,大半夜不睡觉,她半靠在床头埋头苦读。
因为剧情的跌宕起伏,她一会倒抽一口凉气,一会发出一声惊叹,没多久又笑出了猪叫声,可以看出,这代入感不是一般的强。
褚君祈的身影落在了宋清泞房间的窗前,当听到里头的动静时,他意外挑眉。
他还当自己大半夜过来除了失了礼数,还会打扰她休息,却没想到她压根还没睡下。
那就好办了,他不进去,就在窗外问清楚那画的事情后就走。
褚君祈抬手轻轻敲了敲她的窗户。
宋清泞第一次听到时,还当自己听错了,可敲窗声紧接着又响起。
她心头一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
半夜三更鬼敲门……
宋清泞吓得花容失色,脑子里闪过很多不好的东西。
要是此刻有谁在这里,便知道她这模样极其不正常。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她竟已经将唇瓣咬出了深深的血痕,眼中盛满了恐惧。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了神夺了魂,好长一段时间过后,她才一阵恍惚,然后整个人迅速钻到了被子底下。
接着,裹着她身体的被子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她脑中原本不愿想起的那一幕幕汹涌而至。
在上一世,她十岁那年生日,四婶送了她一支钢笔。
她宝贝得不得了,每天小心翼翼的放在兜里带着。
结果有一天宋清泽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打输了,回家拿她撒气。
他见她宝贝那支钢笔,便抢了过去,用砖头将钢笔砸了个稀巴碎。
宋清泞当时又恼又气,也不顾宋清泽是宋军和沈桃如的心尖宝贝了,冲上去打了他一下。
就那么一下,打的是胳膊。且她常年吃不饱营养不良,根本没什么力气。
可宋清泽却撕心裂肺的哭嚎,找宋军和沈桃如去告状。
宋清泽和同学打架,身上紫了好几处,沈桃如以为是她打的,不分青红皂白的拿着棍子就往她身上抽。
她哭着解释,说自己就拍了宋清泽一下。
可宋清泽却硬将自己身上的伤全赖在她身上,咬定是她打的。
宋军气狠了,去厨房拿了菜刀要砍了她的手。还是四婶过来劝,堂弟宋清拓也给她做证,说宋清泽身上的伤是在学校打架打的。
可即使知道了真相,宋军和沈桃如也不满她对他们的儿子动手。
他们这对无良爸妈,竟然狠心到将她一个十岁的孩子拖到了村子里的坟山上,关进了曾经住过守坟人的那间小屋子里。
屋子里头没水没电,漆黑一片,她抓着沈桃如的手不停道歉,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打宋清泽,求他们不要将她扔在山上。
沈桃如在她的哀求下,原本是有了些心软的。可宋军却坚持要给她一点教训,强行将她扒开推进了小屋,上了锁后离开。
宋清泞就那样被关在满是坟墓的山上,没有进食,也滴水未进。
就这样过了三天三夜,等四婶找到她时,她早已经饿晕了过去,还发着高烧。
送去医院时,医生都说救不了了。
宋军和沈桃如终于知道害怕,担心她死了,他们会被抓去坐牢,两人收拾了东西准备带宋清泽去外头躲一躲。
可没想到,她竟然被四婶的一个土方子救活了。
醒来后,她脑子里全是在坟山上看到的红伞白衣和鬼火。
整个人混沌了十来天,在四婶的悉心照顾下,总算是恢复了意识。
十岁的孩子,且是一个不被爱的孩子,早就已经看清了自己与亲情无缘。
从那次过后,她便和宋军沈桃如划下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隔阂线,永远走不过去的那种。
也从那事后,她留下了极其严重的心理阴影。只要受到惊吓,便会像现在这般,控制不住情绪和身体。
她只能用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从头到脚不露丝毫。
心里就觉得,只要鬼看不到她,便不会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