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那铁棍,距离他头顶,还有半尺之遥,却是再不能前行半分。
那些持棍的僧侣,只觉得虎口隐隐作痛。手中铁棍,也几欲脱手。
这份感觉,就仿佛全力施为的一棍,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一方铜墙上一样。
龙墨轩此刻,内息全力施为,真气汹涌澎湃。
好似大河东去,奔涌不息,又比银河之水,倾泻九天。
内劲之强,已在周身形成,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气墙。寻常刀剑,任你手段使尽,也莫想撼动分毫。
若非同样强度的内力,绝无破除的可能。
凭借内劲之强,他只是略一发力,便将这群僧侣,震飞了一丈之遥。
那智玄和尚,眼见于此,心胆俱丧。正欲拔腿而逃,却被龙墨轩,迎面拦住。
“似你这等,名扬天下的高僧。竟然在此,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快说,那些孩子,在哪里?”他一把揪住智玄和尚的衣领,心急如焚的问道。
“老衲不知,老衲只是受雇于人,来此超度亡魂。老衲,并未妄杀一人。”那昂首挺胸的态度,着实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你的弟子,屠刀高举,你这个师傅,难辞其咎。”他看着这老和尚,道貌岸然的嘴脸,心中满是鄙夷。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之间,眼前一个神秘的物体,一闪而过。
他定睛看去,宽敞的广场上,不知何时七七八八的,趴着数十个形态诡异的生物。
这些个生物有手有脚,却不靠双脚走路,而是四肢着地,宛如兽类一般爬行着。嘴里吱吱呀呀的怪叫着,也不知说的是些什么。
他满脸疑惑的盯着眼前,这些不人不兽的生物。猛然间,那生物从地面窜了起来,直接对着他的咽喉就撕咬而来。
突如其来的一着,他也不免吃了一惊。仓促之间,闪身躲过,反手一掌,打的其四脚朝天,翻到在地。
这一掌,他只是用了手臂的劲力,并未运上内力。因此,只是将人击倒,却无性命之忧。
还没等他喘口气,一左一右,又有两个不明生物,同时攻来。他仍是一拳一脚,将两人打翻在地。
便在此时,剩余的不明生物,竟是一齐攻了上来。
龙墨轩左闪右躲,始终是以拳脚掌相迎,只是将其击退,终是没动丝毫杀心。
然而怪异之事,接踵而至。
无论他怎么攻击,始终无法彻底击倒对方。这些个生物,好似没有感觉一般,一点也不知道疼。不论倒下多少次,都能再站起来发起攻击。
须臾之间,数十个奇怪生物,从不同角度发起攻击,还不知疲惫,不觉疼痛。
饶是他武艺通神,时间一长,便是不被打死,累也累死了。
即便是到了这般时刻,他也未成想过引剑出鞘。
皆因,他看的真切。
这些不明生物,虽说行为怪异,可却是实实在在的活人。
想来也是被卖到这里,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将他们变成了这样。
已是极度的可怜之人了,他又如何忍心,再下杀手?
他施展轻功,左闪右躲,只防不攻。
就在身形交错的一瞬间,他和一个“怪人”四目相对。
那一个瞬间,他似乎从那空洞眼神中,听到了他们的心声。
“用你的剑,救赎我们吧,实在是不想,再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神中,透出了一声声诚恳的请求。
看着眼前这些,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他内心实在是不忍。
最终,在这些人不住的恳求之下,他含悲忍痛,万般无奈的让那龙渊,缓缓的出鞘。
第一次。
这是第一次。
自他年幼握剑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手中之剑,是如此的沉重。
朔风哀哀,吹动他的衣襟,带动他的发髻。
他持剑的右手,不住的抖动,他从来没有感觉过,挥出一剑,竟会这般艰难。
一道剑气,伴随着寒风,轻轻的掠过。
那一个瞬间,这些个怪异生物的头颅,全部应声而落。
然而,在他们的眼神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和惊愕,而是默然不语的,释怀和安逸。
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低头看着手中的龙渊,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迷惘。
他实在不知道,此刻他手中之剑,究竟是救人,还是杀人。
其实世事本就如此,对与错本就,从来说不清,也道不明。
杀戮和救赎,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间。
杀一人,而结束他无尽的痛苦,是救赎还是杀戮?
救一人,让他经历无限的苦难,是杀戮还是救赎?
说不清,道不明,放不下,解不开,求道之路,亦复如斯。
此刻,他孤身一人站在那偌大的寺庙中央,看着遍地尸骸,心中悲愤之情,喷涌而出。
“见恶不除,枉修剑道!”但见他立剑胸前,凛凛剑气,经久不衰。
那剑气,铺天盖地而来,毁天灭地而去。
今日之后,千寿山仅存一半,万福寺世间消失。
他那一剑,毁去半座山头。
圣境武者,强悍如斯。
一片废墟,掩埋了千般罪业。
佛国净土,原是那尸山血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