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还真是倒霉到家了。
此刻,一天下的连绵小雨终于爆发了。
雨下得贼大,可谓有狂风暴雨之势。
大雨连带着风席卷而来,几棵小树苗都被刮倒了,树枝更是摇拽不停,在黑暗的氛围里,像张牙舞爪的怪兽。
连站在长廊上,都感觉被染了一身雨意。
阅览室隔音,裴璐瑶都不知道何时下了这场瓢泼大雨。
快十点了。
巨大的雨幕,沉寂的黑夜,停电的大楼,她孤身一人。
蓦地,她脑海里禁不住地一遍遍回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恐怖片。
一幕一幕,毛骨悚然。
兴许是心理作用,她似乎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音,不寒而栗。
那一刻,后背爬上的冷意比这场雨更阴森入骨。
她怛然失色,惊叫着撒开腿就一个劲地往楼下跑。
理智全失。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
江大的人都去哪了?
她忘了,华生教学楼地处偏僻,这一片地都是新建或刚开发的土地,十点左右,基本无人会来这里,更何况今夜还下了大暴雨。
一路往下冲,魂在后面追。
跑了大概一分钟后,终于看见了曙光。
大门近在眼前。
置伞处孤零零地挂着她的那把伞。
裴璐瑶跑过去,把它拿下来。
刚打开了伞,一颗心却不由得往下堕落,直至堕进了深渊,也凉了半截。
伞面被剪刀剪得稀碎,跟块破布无异。
往后是黑暗幽闭的空间,往前是无法抵御的暴雨。
没有伞,行不走,有伞,也难行。
她不敢再进大楼,总觉得里面住着倾盆血口的怪物,只能缩在外面走廊的小角落里,可这雨夹风裹挟着全身,竟觉得丝丝寒凉,从发丝到脚尖都格外阴冷。
能叫谁来接她呢?
大概李乔西聚餐未结束还没有回宿舍,否则定会发个消息询问她,或许也同她一样被困在这场大雨中吧。
白琳?
可这华生教学楼离宿舍楼太远,她也不好麻烦一个舍友。
如此,自生自灭吧。
裴璐瑶呆呆地望着雨幕放空了所有的思绪。
人一放空,便会想起很多无关紧要的事情。
比如,被从头泼到尾的那盆脏水。
比如,被余邵绊倒磕在桌角的伤口,纱布还没拆,昨天重新上的药。
比如,论坛里那些骂得难听的评论,比如人群对她的指手画脚。
比如,那把被人剪得稀碎的伞。
比如,那个重男轻女的母亲,和那个恃宠而骄的弟弟。
比如,扬言带她去打怪兽的姜泽昊。
比如,知她思念北宁美食的姜奶奶。
比如,胆小如鼠又真诚的申土。
比如,远在华大的陈梦怡。
比如,这暴雨,这阴天,这黑夜,这无处可躲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