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区社召开的经理厂长会议上,赵洪明没有继续签订承包合同,这面临着再一次下岗。他与前来接替的新厂长办好移交手续后,带着两个孩子离开了工作和生活了两年的糕点厂,又回到古家冲的家里居住。
这天,赵洪明把孩子送到城西章美英租住的地方,要她照看几天孩子,准备去长沙找老战友想想办法谋点事做。他心情烦躁地来到长沙五一路民航售票处门口,信步走进售票厅。抬眼一看,好巧,售票窗口的女售票员居然是他同批入伍的老战友、曾在广州白云机场飞行大队乘务中队担任过政治指导员的小刘。这时,小刘在递给票据给顾客时,也发现了赵洪明。两人相见分外高兴,赵洪明趁暂时没人买票的空挡,与小刘做了短暂的交谈,原来小刘因为结婚后双方父母需要照顾,才离开广州调回长沙的,她放弃了风光无限的空姐位置,屈身于小小的售票窗口做了一名普通的售票员,其遭遇竟与赵洪明相似,只不过她还在民航工作罢了,不像赵洪明那样连岗位都快没有了。小刘听了赵洪明回家后的情况后说:“你不如去广州看一看走一走,兴许哪位老首长或战友能帮到一些忙,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事做。”
“有道理,谢谢老战友的提醒。”赵洪明与小刘告辞后,到长沙火车站买了一张硬座票,直奔广州而去。
广州白云机场繁花似锦,宽阔的马路从机场南门穿过北门,把市区和机场连结在一起,只有在机场二号公路才能寻找到一些旧的踪迹。各类大型飞机一架跟着一架从跑道南头起飞和降落,滑行道上排了不少等候起飞的飞机,公路边的人行道上观看起飞降落的人群很多,这繁忙的场景与当年真有天壤之别。赵洪明来这里半天多的时间里,看望了不少老首长和老战友,分别8年的思念使他们有说不完的话。
晚上,赵洪明去一位老战友家里拜访,这位老战友当年和赵洪明在一个办公室当过干事,如今是某处处长。正当他俩边看电视边聊天时,电视画面上出现了当年他们办公室的秘书,现在是民航广州管理局的副局长。处长说:“你走后,我们办公室不久也撤销了,我们几个干事、秘书被分到各单位,大家见面经常念叨你,说你当年真不该走。如果你有时间,也去看看他们吧。”
赵洪明说:“我这次回老部队,就是来看望一下老首长和老战友,我会多停留两天的。”
从处长家里出来,赵洪明到了当年的秘书、现任副局长的老战友的家门口。正想敲门时,他忽然想,人家现在的地位高了,要按过去部队时的职务,已经是副军长的位置了,见了你,人家还会不会认你呀?赵洪明在门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
房门打开了,副局长立即认出了赵洪明,连声说:“快,快进屋。”赵洪明走进房里,副局长又是让座又是倒茶,说:“老伴有事去了,不在家里,没什么招待你的,喝杯茶吧。”赵洪明接过茶杯,副局长又说:“你先坐一会,我洗完这两件衣服咱们再谈。”
“好,你先忙。”赵洪明说。
副局长把衣服洗完后,来到客厅坐到赵洪明对面说:“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没有见过面,你回家后可好。”
“不怎么样,吃了不少的苦头。”赵洪明见到老战友,不用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简单说了这些年来的酸甜苦辣。
副局长听完他的叙述后,说:“真难为你了,吃了这么多苦。这样吧,现在民航事业正在飞速地发展,比我们当年当兵时大不一样,现在到处都在成立航空公司,修建机场,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不如你再回来工作吧。”
赵洪明心里不由一喜,他正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而发愁。郊区供销社他是不想再呆下去,唯一的出路是辞职另谋生路。如果真的能回民航,回到他的老部队工作,真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他问副局长:“回来只怕比较麻烦吧。”
副局长思索了一下,说:“回广州可能麻烦一些,主要是户口比较难解决。但去别的地方没有什么问题。海南正在成立航空公司,不如你去海南吧。”当时,民航广州管理局管辖着河南、湖北、湖南、广东、广西和海南6省区的民航局、机场和航空公司。
“如果能回来,去哪里工作都一样。”赵洪明说。
“你家里是浏阳吧,喔,黄花机场离你们浏阳近,而且目前机场建设正在扫尾中,参加建设机场的负责人又都是我们的老首长,你去黄花机场更合适一些,离家近一点,也好照顾家庭。”副局长说
“那我怎么去呢,要不要你写张条子?”赵洪明说。
“不用,我过几天要去郑州和长沙机场检查工作,到时我跟他们讲。你回去后,先到黄花机场建设工程指挥部找两位老首长,把我的意思告诉他们,两位老首长会安排的。”
在副局长的家里坐了不到半个小时,就确定了赵洪明后半生的去向,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惊天大喜事!
第二天一早,他去火车站买了当天晚上始发的16次特快列车票。然后,他骑着从战友家里借来的自行车,到东山广州空军干休所看望了原民航广州管理局后勤部王副部长,他和张副政委一样都是“九一三”事件后从部队调来民航工作的,民航体制改革后,副师级以上的干部仍回部队安排工作。王副部长调回广州空军司令部工作,而张政委则安排到广州警备区当了顾问。现在,王副部长和张政委都已离休,分别住在各自单位的干休所里。
赵洪明向门卫打听到王副部长的房子位置后,轻轻地敲门。王副部长一见是他,高兴地说:“赵洪明,怎么是你,快,快进门,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儿。”
王副部长的老伴早几年去世了,现在的老伴是去年才走到一起的。王副部长要老伴烙几张饼,老伴说,他是湖南人,能像你这个河北人一样吃得惯烙饼吗?王副部长说,他吃得惯,以前他到我家里吃饭,就是吃的烙饼。
赵洪明与王副部长在交谈中,王副部长突然问:“当年你为什么要离开民航,我们几个部领导一直解不开这个迷,现在你可以讲了吧?”
赵洪明说:“现在当然可以讲了,因为我在离开之前,妻子已经生育了第二胎,按当时民航的规定,我自己受处罚事小,影响工程维修队一百多人半年没有奖金,这事就大了,而且也会给部首长添加麻烦,处分我吧,很难下手,不处分吧,局里规定摆在那里。你想想,当时你还兼任着局里的计划生育委员会主任,到时你怎么办?所以,我才忍痛选择了离开。”
“唉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一定的道理,如果当时你不走,真的让我们很为难,看来我们几个部首长没有错看你,你是一个事事为别人着想的人。”王副部长感叹地说。
王副部长的老伴端上烙饼来了,还炒了几个菜,王副部长说:“老伴,再拿两个酒杯,今天我要陪小赵好好地喝上几杯酒。”
老伴说:“医生不是交待不让你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