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听了半晌,终于跟着她颤颤巍巍地开口:“爹——爹——”
她并不知这个词所代表的意思,只是跟着念出了口,尾音拖得特别长,带着孩童特有的亲昵感。顾佳雅竖着耳朵听着她说,不自觉便红了眼眶,差些掉下泪来。她吸了吸鼻子,怕被隔壁的司徒蜀月和易安听见,只能悄悄地把哽咽声压下去。
“娘……娘……”
阿南又唤,她暂时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把自己唯一会的两个词语都用上了,大概是想表达安慰的意思。她怔怔地盯着顾佳雅看,不明白娘为什么要哭,也不明白这眼泪里藏着多少心酸与思念,只好伸手替她擦去眼泪。
顾佳雅舌尖发苦,却生生抑制住从心底冲出来的巨大酸楚,将阿南搂在怀中,哄她入睡。
司徒蜀月对顾佳雅还是一样的好,加上如今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朝夕相处,他本就心细,在生活当面将她照料得十分周到,对阿南更是如对待自己亲生孩子一般呵护。
但他始终不曾再跨出那一步,自从在春风楼那日起,他便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比较低的位置,也不觉得有什么委屈,感情的事情,向来不分对错,只看多少。他的喜欢多一些,所以便甘愿如此,只觉得这般守着她们母女俩,就已经心满意足。
但这天晚上,房间里安静得很,他正打算闭眼睡觉,却听到了隔壁传来阿南在叫“爹”的声音,司徒蜀月一怔,凝神细听,那边随即有顾佳雅低低的抽泣声。他内力深厚,十米之内的细微声响若是沉下心来都可以悉数听见。
可这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敏锐的听觉是件不好的事情,他听到顾佳雅的抽泣声,每一声似乎都落在他的心上,他立即翻身下床,想去看看她,走到门口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
自己就算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依照她的性子,必定马上就把眼泪憋回去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不如就让她这样哭一会,将这么长时间以来堆积在心中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
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这个“家”,以为给了她足够的关心和温暖,却没想过原来她也这般辛苦。连笑也是辛苦的,连哭也只能悄悄地背着别人哭。
司徒蜀月靠着房门坐在地上,默默听着她在门里面的低泣,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无力得很。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她从未放下过龙孟然。虽然她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像是早已将前程往事抛了个干干净净。
这姑娘怎么就这般死心眼,他自嘲般地想,那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又何尝不是呢。有些东西,明知得不到,还是抱着希望,去寻找,去触碰。
镜花水月,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