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他装着傀儡,坐着轿子,来到了文翁坊。
戴九爷所在的这处民居,想是租住下来的。里面几乎没有任何装修,连床也没有。看来这妖异虽修成了人身,但其前身应是个动物。
屋里一股刺骨的腥臊味,更可见他依然保留了做动物时的习性,就地方便。
他被放进了一个角落,用杂草堆了起来,遮住了视线。
他便只能安静地倾听,他听见这半个时辰之内,房门开了足足上百次,不断有人进来,屋里的臭味也越来越浓郁。
不会吧,进了妖窝了?
可屋里的温度并未升高,相反,随着夜晚的到来,周围还越来越冷了。
也不知这巴掌大的地方,是怎么容得下这上百人的。
更不知这上百人,为何都不说话。难道它们聚在一起,是用意念在交流的吗?
但他也知道要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故而便这样将就忍了下来,以一个极其不舒服的姿势在杂草堆里睡了一晚。
次日清晨,他被取出杂草。重见光明那一刻,他呆住了——这屋子里只有戴九爷一人,却堆满了傀儡。
难道昨晚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傀儡吗?
很快,戴九爷便否定了他的猜测。
只见戴九爷突突然胯下生尾,每生出一条尾巴,瞬间便长大成人,化作一个新的戴九爷,就连衣服鞋袜、脸上的胡须、脖上的黑痣,都一样不差。
新的戴九爷带上一个傀儡,便往外走。如此不知生到了第几个时,那个戴九爷将他拎起,出门上轿。
原来这妖能化分身,不同的分身,去往不同的坊市演出!
想通这一节,顾飞舟又产生了疑问:这其中哪个是真正的戴九爷?毫无疑问,应当是最后那个。因为其他所有戴九爷,都是他的分身。
那么也就是说,自己跟着的这个,也只是个分身而已。
这一天过得极其漫长,顾飞舟只能凭借记忆,配合他的表演。为了继续追查下去,他在台上表现得滴水不漏。蜀南还剑楼的幻术,其本源就是一种驱邪的表演。既是表演,那便是他的老本行,所以戴九爷一直也未起疑心,甚至惊叹于这个傀儡演得比自己还要好。
当晚,他又跟着回到了文翁坊的民居。
这一次,他亲眼目睹了那些归来的戴九爷变回尾巴,回到本体上。
又是一夜苦熬。
第二天早上,其中一个戴九爷过来拿他出门,没想到一险些跌倒。他上来用力,顾飞舟就是纹丝不动,最后那本体不耐烦倒道:“你换一个便是了。”他才去拿另外一个傀儡,出了门去。
终于等到了最后时刻,戴九爷的本体走了过来,一把掐住顾飞舟的脖子,一张脸露出阴险的表情:
“别以为我不知道,说,你化作我的傀儡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