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刚过，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偶尔有呼啸而过的车辆，不一会儿又恢复平静

天色逐渐阴沉，齐娜背靠行李箱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自己，几滴雨水落在她额头，她有感地抬起眼眸，视线投向对面的斑马线

红绿灯的数字还在不停变换，隔着远远的距离，对面的人在原地静静等待，随着绿灯亮起，他撑开手里的雨伞，齐娜看到雨伞下男人迈开步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过斑马线，蒙蒙细雨中齐娜看到伞下那双被雨水沾湿的淡漠眼睛，封银沙撩起眼帘，沉默着望向她

封银沙发丝微乱，夜色将他琥珀色的眸子染成漆黑，他在齐娜身前站定，弯下腰，手中的雨伞向她倾斜

头顶的路灯在这时候熄灭，整个街道陷入沉寂，只留夜幕一轮清月孤零零亮着，齐娜眼睛盈盈闪烁，她抬头看了眼天空，开口，“今天是满月”

圆月当空，在夜幕下泛着丝绸般的光泽，齐娜湿漉漉的眼睛像小鹿，笼罩着雾蒙蒙的水汽，氤氲在封银沙视线里

“我能抱抱你吗？”

她轻声问道

话音刚落，封银沙就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里

昏暗夜色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

过了许久，封银沙伸手轻轻拍着齐娜的背，他知道她在哭

齐娜的眼泪毫无征兆，甚至没发出一点声响，封银沙垂下眼眸，俯下身在她眼角落下轻轻一吻

“别哭了，再哭脸都花了”

泪是凉的，给予拥抱的人的唇是滚烫的

齐娜把头抵在他胸膛，声音也闷在他怀里，“反正我现在也很难看，无所谓了”

封银沙只在她头顶轻轻叹了口气

“封银沙”齐娜的语气很疲惫“你带我走吧”

“去哪？”

齐娜环绕在他腰间的胳膊收紧了几分，她闭上眼睛“回家”

七月雨下的突兀，毫无征兆地湿润了道路

耳畔有蒙蒙细雨，还有封银沙与雨声融为一体的凛然嗓音

“好，我带你回家”

*

热水在茶水壶中沸腾，封银沙去厨房拿了盒菊花茶，这时候浴室的门也开了，他转身，看到齐娜裹着浴巾，从厚重水汽里走出来

封银沙把菊花泡进刚烧好的茶水里，一手拉着齐娜的行李箱，一手端着茶杯进了卧室，齐娜也跟着他进屋

封银沙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我平常不怎么吹头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齐娜坐在他床边，头发还滴着水，封银沙摸了摸陶瓷茶杯，端起来放在嘴边吹了几下，温声道“先把热水喝了，喝完我给你吹头发”

齐娜点了点头，乖乖地抱着杯子把水喝完

吹风机插上电，齐娜坐在床边，封银沙在她身后，她闭上眼，把身子靠进封银沙怀里，让他给自己吹头发

“风热吗？”

齐娜摇头“不热”

封银沙把风档调成适中，不紧不慢地吹她的头发，注意到她的视线，他问道“你看什么呢”

齐娜侧头看他一眼，笑了笑“你床头的照片”

不等封银沙开口，她接着说道“我还以为你在骗我，没想到你真的染过这么叛逆的头发”

照片上的男孩一头惹眼的银灰色头发，左耳和右耳都各戴一只黑色耳环，右耳骨上打了三个细钻，男孩挑起英气的眉，嘴角噙着笑，双手比耶看向镜头，耀眼黑眸中是少年的意气风发，封银沙桀骜不驯的模样是齐娜从未见过的风景

封银沙一愣，然后关上吹风机，坐在她身边，指着照片上的少年“这是我十七岁时拍的照片”

“哇，比现在的我还要小”齐娜把头靠在他肩上，感叹道“怪不得长辈们都说你年轻的时候不乖”

齐娜笑“只看照片的话，你确实不像好人”

封银沙收回视线，低笑“那你看现在的我呢？”

齐娜认真端详他，目光在他脸上流连一番后说道“也不像是好人”

然后她又说道“像是那种，迷人又危险的男人”

封银沙没说话，齐娜在他的注视下，打了个喷嚏

“……”

封银沙看了眼齐娜身上的浴巾，起身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你赶紧换衣服，别感冒了”

“我的睡衣在行李箱里，你帮我拿一下，箱子没锁，直接打开就行”

齐娜将甩手掌柜的身份进行到底，封银沙叹气，弯下腰打开行李箱，手上动作没有继续

齐娜的行李箱不大，衣物摆放得也整整齐齐，所以映入他眼帘的是摆放在最上边的内衣

封银沙扫了一眼就别开了视线，说道“我不知道你睡衣长什么样，你过来自己拿”

“我太累了，懒得动”齐娜盘腿坐在床上，以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封银沙挺得笔直的背，她又说道“灰色的短裤短袖套装，就在箱子最左边”

想要拿她的睡衣就要把盖在上边的衣物移到一旁，不可避免要碰到那团黑色布料

封银沙僵了一会儿，伸出手指，勾起黑色的肩带放在一旁，然后把压在下边的灰色套装拿出来放在腿上，把东西放回去的时候难免还会有触碰，封银沙尽量避免碰到那件内衣，但在放回去的时候还是碰到胸罩边缘的蕾丝

封银沙合上箱子的时候，耳尖染上难以察觉的红

“怎么那么慢？”齐娜接过衣服

封银沙有些欲言又止，开口“齐娜，你下次能不能把贴身衣物放好？”

“啊？”

封银沙看向她的神情复杂，齐娜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随后笑出了声“我说你怎么在那里磨磨蹭蹭半天”

“你不是吧”齐娜惊讶，目光挪揄地看他“你平时跟大尾巴狼似的，这时候怎么还害羞了”

封银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个正常的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