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煜淡淡地垂眸,低声道:“妈,你到底想说什么?”
黎蔓顿了一下,儿子的反应着实在她意料之外。她作为封承煜的母亲,一直对儿子的心思很了解。虽然封承煜外表看起来冷漠淡薄,但他一旦用心对一个人好,那便会付出所有的热情,用自己最大的努力给那人以安全感。
她不知道儿子这个性格是随谁,她和他英年早逝的父亲是商业联姻,结婚以来一直相敬如宾。后来封承煜的父亲去世后,黎蔓就独自抚养着他长大,她对他要求很严格,好在他也争气,从来没让黎蔓失望过。只是近几年来,黎蔓越来越觉得有心无力,这个儿子,她好像越来越摸不透了。
“妈是怕你因为一个女人乱了心智,一个有抱负的男人,最是不该对女人动真情。你和琴琴那样的关系,我就很看好,但是你和丁冬,绝对不行。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出身,更是因为,你对她太过看重。”黎蔓这样说着,言语间满是十足的认真。
封承煜皱起眉,似乎对母亲的想法感到有些头疼:“妈,你在说什么?我对丁冬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我会把她留在身边只是因为她需要依附于我的财力,我懂她的性格,既然有求于我,那她办事就会格外认真。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黎蔓又仔细地看了他一番,似乎是在确定他有没有说实话。良久,她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妈就放心了。”
封承煜懒得再和她谈论这种事情,起身便往楼上走。
黎蔓还在他身后叮嘱着:“那和琴琴订婚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女人的青春就那么两年,你不能总往后推,琴琴哪里等得及?”
封承煜的眉毛深深拧成麻花,不耐地回了一句“再说吧”,便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他大力关上卧室门,走到阳台边,静静凝视着外面的夜色。
良久,他转过身,弯腰从最底层的床头柜里取出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大头贴,十七岁的丁冬和二十四岁的封承煜紧紧贴在一起,两张脸挤在一张小小的照片里。照片上的他面无表情,眼神里写满了抗拒,她却笑得很灿烂,一双眼睛晶亮晶亮,像是盛满了星星。两人的表情截然不同,看起来却意外和谐。
照片上满满都是胡萝卜和花朵之类的廉价特效装饰,他的脸颊上甚至有两圈粉色的特效腮红,看起来和他冷冽的气质格格不入。
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边缘微微卷起,泛着毛边,可见经常被人拿出来看。
那是在认识两个月左右的时候,丁冬拉着他一起去拍商场里拍的。他自然是不愿意拍这种小儿科的东西,但是在丁冬的强烈要求连拖带拽下,他还是妥协了。
拍摄大头贴的机器很逼仄,两个人需要贴在一起才能保证都在镜头里。
初春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他们靠得很近,他几乎能够嗅见她的鼻息,以及她洁白的领口干净的洗衣粉味道。
他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还不错。
他木着一张脸看着镜头,被她提醒了好几次拍照的时候要笑,他仍然不为所动。最后照片打印出来就是这个样子。两人各拿了一张,他一直存到现在。
一想到这样的回忆也是经过算计的,封承煜就觉得心内有无名业火在熊熊燃烧,直将他的理智焚毁殆尽。
她早已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再见时,她甚至装作不认识他。一开始她也是带着诸多疑问,仿佛不认识他的样子,来到他的身边,带他尝尽世俗冷暖,感受喜怒哀乐。
她不畏惧他的身份,或者说她表现得一无所知,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普通朋友一样在分享自己的生活。可她的生活,是他从未见过的另一个世界。是她让他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