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馨在丁冬出狱后的不久,也向师傅提交了辞呈。
她至今仍然记得当时站在师父面前的时候,师傅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廖馨,你不适合这个职业。你太心软,这样是什么都做不好的。”
她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转身便离开了典狱长办公室。
出狱后,她和丁冬还有过短暂的来往,后来,两人便默契地不再联系。
她知道,监狱里的那段日子是丁冬心里永远的痛,她也能够感受得到,丁冬无时无刻不在下意识回避有关的话题。
即使廖馨是那段日子里唯一能够给她光亮与温暖的人,也还是不能阻止丁冬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就想起那暗无天日的过往。
于是她主动提出不再来往的提议,丁冬便也答应了。
这就是三年前,丁冬消失的三个月里发生的事。
一切讲完,已经是深夜,狭窄逼仄的出租屋里,廖馨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封承煜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修长的双腿有些无所适从地曲起。他的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凉透的热水,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打在他的头顶,投下一片阴翳。
他安静地听着廖馨讲完这一整段故事,眼神始终藏匿在阴影中,其中翻涌的复杂情绪令人难辨悲喜。
故事讲完,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廖馨也没有主动开口,但如果她仔细看的话,就能够发现他紧握成拳的双手,和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原本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真相大白了。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如果她曾经经历过这么可怕的欺凌,而在重逢的时候,他还对着她冷嘲热讽,那他的罪孽,是不是深重得已经洗不清?
而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倘若她没有认识他,没有和他走太近,没有和他回封家。
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果所有的事情非要找个归咎,那他封承煜就是最难以饶恕的那个。
他本想好好照顾她,让她慢慢接纳自己,可如今得知真相后,他内心无力,彷徨,愧疚,又后怕。
难怪她什么都不愿意对自己讲……
他只觉得心脏好像被千万根针扎过一样,尖锐的痛感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压抑的感觉令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第一次感受到仿若五脏俱焚般的痛苦,整个人宛如在漫天箭雨中行走,穿心的苦楚悲恸又浓郁。
很久很久,他终于缓缓回过神来,视线已经变成了可怕的冷静。
他向廖馨道了谢,起身离开。
对方却在身后叫住他,询问:“你认识一个姓封的男人吗?”
他的脚步蓦然一顿,整个人有些僵硬地回过头看着她。
“他的名字我记不太住了,在监狱的时候,丁冬对我提起过一两次。”廖馨看着他有些冷峻的表情,顿了顿。
“他怎么了?”封承煜问,表情波澜不惊,内心却已经掀起滔天巨浪。
“这个人对丁冬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可能是她的前男友?”廖馨没有多想,脱口而出,转而想到眼前人的身份,顿时有些尴尬,但看着对方似乎没有很介意的样子,于是继续说,“他们之间好像有什么特别珍贵的回忆……丁冬难熬到甚至想自杀的那段日子里,就是靠着那段回忆坚持下来的。”
封承煜静静地看着她,薄唇紧抿,半晌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