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哥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现在的你和我刚遇到的你完全是两个人,那个才是真正的你?”
苟德柱淡定一笑:“都是,也都不是。人这种动物最善变,《周易·革卦》就说大人虎变,小人革面,君子豹变。除了小人是面改心不改,大人和君子都要变态,因为虎豹都是要吃人的。吃了人,见了血,也就没办法像之前一样安分守己,就要处心积虑的继续吃肉喝血,本质变了啊。”
“这么说,当初你是装的?”
“不完全是,因为人都有吃肉的心,不过是被环境压着才不得不吃草,但凡有了吃肉的机会,谁还会甘愿回去吃草呢?就如你,真让你回花果山水帘洞老老实实的过消停日子,你过得了吗?”
猴哥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不敢想,怀念之前的消停日子,但是现在真回不去。”
“这就对了,人啊,总喜欢给自己找理由,说什么身不由己,是被推着走的。脚长在自己身上,站住了,站稳了,谁还能推得动你?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问题甩出去,自己当个不粘锅,自诩出淤泥而不染,这叫虚伪。不仅对别人虚伪,对自己也虚伪,人生就成了一场骗局。别人骗你,你自己也骗自己,一场幻梦而已。”
猴哥突然呲牙咧嘴:“总感觉你话里有话!”
“别人话里有没有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有没有多心。你不多心,我话里有话你听不出来,你多心了,我话里没话你都能听出言外之意。”
“你怎么突然变得跟那帮秃驴似的?恁的让人心烦!”
“猴哥,你啊,是不是就想把兄弟照顾好了,过过安生日子,也就算了?是不是害怕算计你的王八蛋还不肯罢手,继续拿你挡灾?”
“俺老孙我字典里就没怕这个字!”
“你是没字典。”
不太愉快的聊天以一种不太愉快的方式结束,猴哥让苟德柱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棍棒底下出从心。
不是怂,是从心。
就苟德柱和亨利贞聊天,与猴哥斗嘴的时候,回到房间的付意效书记正在无能狂怒,估计也就是他真没什么神通术法,但凡有个怒气催动的技能,他都能给部队的总部完全摧毁。
“混蛋!王八蛋!狗东西!你怎么敢的?给你机会,帮你按住了陆家,向你示好,你就这么回报我?”
付书记多年的养气功夫使他还没做出大吵大闹摔砸咆哮的举动,但是嘴里不断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侮辱人的话都扔到了苟德柱头上。
这次苟德柱当真是当众给他搞了个大的,更要命的是他还没办法。
长老会在苟德柱第二次应劫展现出祭祀觉醒能力的时候就下决议让中心接触他,努力收编造福百姓,如果付书记成功,那么中心升格之后他必然也水涨船高。
谁知道苟德柱那么记仇,甚至敢把跟中心的矛盾公开化,还拉了徐三多再捅一刀,上面就不得不多想:中心这是搞得什么?为什么平民不支持有仇,一个部队出身的好苗子没多久就要脱离组织?
你这个领导是怎么管理的?如果都照你这么管理,是不是再管个三五年大家就散摊子了?
参会的长老并没有公开批评付书记,这比公开批评更要命:公开的批评是维护,你做错了,我批评了,你改正了,问题解决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不公开批评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查你搞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破事,这事儿没完。
任谁头上悬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来的剑都会本能的恐惧甚至疯狂。
付书记感觉自己很冤枉,苟德柱的仇是跟陆家结的,冤孽是坐忘道这些外道做的,他作为一个糊墙的官僚,压住了他们的后手,甚至还有余力示好,已经算是凡人官僚能做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