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算是僵尸也是会躲懒的。躲懒是所有生命的共性。
飞上树梢,看看周围美丽的景色,伸个小小的懒腰。好舒服。想到还有干爹他们等着我回去,我赶紧钻进那棵杨树的洞里面,操控着杨树干快速向陈府赶去。木头比衣服结实多了。躲在里面不用害怕衣服被风吹坏,也不用担心低空飞行时候瞎眼的昆虫命中脑袋。确实不错。回来确实很快,毕竟不用停下来找路。很快就到达了陈府所在的小镇。从空中看着这些房子,火柴盒一样小巧。找个地方扔掉杨树干,慢速飞行到周围无人的小镇的小路上。开始用脚走路。飞习惯了突然用脚走路,有些别扭。好不容易才把脚步调整了比较正常。慢悠悠的走向陈府。
看着熟悉的小镇街道,熟悉的青石路面,感觉内心的平静。一路顺风的走进陈府,听下人说我回来,干爹干娘和大哥姐姐都一起簇拥着跑了出来。干娘和姐姐更是一把抱紧我。告别老娘时的惆怅此时也顺风而去。干娘吩咐我今天好好休息下,明天就出发去京城了。
晚饭后,在大木桶中洗涤了一身的灰尘。躺在属于自己的舒适小床上,和姐姐聊着天慢慢进入梦想。
一早醒来,穿戴完毕,再看了一眼这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了。在这里,我完成了从怪物到人类的蜕变。如果没有干爹他们这一家人的善良和帮助。我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生命。
一家人依依不舍的走向陈府外的马车,我们三个女眷单独一辆马车,干爹和大哥骑马。一起走的还有传达圣旨的公公和一群大内侍卫。还有数十个陈府的下人。一家人就这么顺着官道,走走停停向京城方向缓慢前进。根据行进速度,估计要走一个多月才能到。第一天我和姐姐看着马车窗外的缓慢后退无比兴奋呢,看着车夫走数里路就要用个菜油壶向马车的木头轴承加油润滑,不加车轴会冒烟,觉得非常好玩。每走一段路马就会停下来拉屎撒尿,非常不雅。天快黑到达第一个驿站的时候,但见一个小小峡谷,三边环山,一边是木栅栏,里面靠山搭建了些茅草棚。两三个手拿长毛的兵丁在值守,驿站里放着些草料,木料,木工工具。马匹四五匹。草棚旁边有个山洞,里面堆着些麻袋,目测是粮食。一口石锅放在洞口,还有一具石碾子在场地中央。那几个简单的草棚都是给过路的达官贵人用,下人和侍卫们都用稻草铺马车车底,晚上直接躺在马车下面。车夫直接睡在马圈的稻草堆上,和马在一起。生火用的柴要出钱给看守的兵丁购买,三文钱一小捆。做一顿饭要六文钱的柴火。马吃的草料和豆子也必须出钱买,草是论堆卖,一堆一文钱,豆子是三文半斗。茅草棚是免费的,里面用木板搭了床,用上好的稻草和松针铺床。有钱人来的话点的是菜油灯,两文钱的菜油可以点一个时辰。一般经商的或者走亲的老百姓,用的是明子照明,一种从松树里劈开成细细的小段小段的含有松节油的细木柴。厕所么,栅栏外,路边上都是厕所,一般男左女右。晚上出去上厕所被狼拖走也是正常的操作,所以上厕所一般三四个人一起。一个站着看风,其它人就地解决。
大家就着水囊,吃过些炒面,炒小米。就算吃晚饭了。驿站的大石锅里有热水,可以自由取用,用个大木瓢舀水烫烫脚,放放脚底的血泡,是这个时代行脚的人最正常操作。喝水的时候,很多人会从背囊里拿出家里烧水的水壶里扣下来的那层水垢,宝贝的用纸包着,碾细一点点放在喝水的大碗里,可以避免因为水土不服产生拉肚子等肠胃不适的问题。没有这玩意的就嚼两枚生大蒜。这次驿站里来了数个商队,一下子显得无比拥挤,人们自觉的围成不同的圈子,男人在左边,女人在右边。中间有数块庞大的青石将男女分开。大家围成圈子,圈子中间烧一堆火。各种天南地北的口音,听得我非常费力。还好只是刚入秋,不算太冷。我和兰兰姐姐靠着干妈,三个人三件披风垫底,四五个丫鬟一堆背靠青石,两三条毛毡裹着她们,就躺在我们旁边。一条毛毡裹着干妈,兰兰和我三人,半卧半靠的面对火堆,旁边是块巨大的青石。其他男的下人和侍卫在另个大火堆旁边,站起来看干爹和大哥和另一个商队的人兴奋的谈论着什么,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今晚这么多人在驿站,茅草棚是进不去了。看着一间茅草棚挤进去十多个人,我们还是决定露天合衣睡在外面了。其他商队也有女眷甚至孩子,时不时就有人过来走动一下,或者拉拉家常,或者借一借针线。出门在外,不分高低贵贱,大家都乐意给需要帮忙的人提供尽可能的方便,不求回报,民风淳朴。
丫鬟们不时起身给我们添加柴火。我看着火堆的烟和火星子慢慢升空,消失在漫天灿烂的星光下。夜风还不算太凉,夏日的火热刚褪去一些。远处的马圈里,牲口吃草料的声音,排泄的声音隐隐传来,随风而来的还有一大股马尿的味道。还有狼群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围绕着驿站。驿站值守的兵丁把巨大的木栅栏关了起来,说是防止晚上狼群来偷牲口。一个老兵还信誓旦旦的说那次那次栅栏没关好被狼咬死两匹马云云。
我的眼皮子开始打架,抱着兰兰姐姐的手臂就慢慢睡着了。
半夜我感觉有人在捏我的鼻子,就醒了过来,一看,兰兰姐姐的脸庞在我视野里,如此清晰。她悄悄告诉我说想起夜,让我和她一起作伴。我轻轻爬起来,火堆半明半暗还在燃烧,周围横七竖八躺满了其它商队的女眷。我拉着兰兰姐的手绕开她们,走到了栅栏前,这驿站也真是的,连个厕所都没有,要解手必须开了栅栏出去,这半夜三更的,守栅栏的士兵早不知道睡哪里去了。根本没法找。栅栏又是用铁链锁着。看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我反手抱着兰兰姐的腰,脚尖轻轻一点,两个人就这么轻飘飘的飞过栅栏。兰兰姐紧张的抱着我不放,等来到外面。看到她小脸一脸的兴奋之态,就差叫出来了。还好她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强忍着兴奋,放开我找了个隐蔽的地点去解决问题去了。我站在旁边守着。黑夜里我看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一盏盏红的蓝的小灯似的亮光在闪烁,竟然是狼群。在饿极了的狼群看来,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女孩绝对是非常难得的猎物。看着越来越近的狼群,我正在思考要如何尽量不惊动驿站里的人处理掉它们。兰兰姐已经处理完问题来到我身边,我反手抱住她轻轻飞起来,狼群瞬间冲到我们刚刚站立的地方,好险。兰兰姐吓得紧紧抱住我,小脸惨白。我们在空中望着这群狼,它们也抬起头看着我们嘶吼,不理解我们为何会飘在空中,兰兰姐看得直发抖,我蒙住她眼睛,然后抱着她从一个僻静的角落飞进驿站。绕开横七竖八的人群,找到自己的位置,干妈还在深睡。我们两个轻轻的拉起毛毡盖上。这一晚上,真是有惊无险。兰兰姐捏了捏我的手。抱了抱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安安静静的躺下了。
一觉天明,在人吼马嘶的声音中我们醒了过来,大家排队在井前打水排队洗漱,出门没那么多讲究,随便梳妆一下,跟着兰兰姐和干妈出驿站去小树林里解决下个人问题,初生的太阳像个红红的光球,周身云彩环绕,阳光透过小树林的树叶照射在青草地上,林间若有若无的雾气环绕在光柱中,宛如仙境。不知名的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叫唤,呼朋唤友飞向远方。想到此刻就有去探亲或者报恩报仇的鬼魂消散在这美好的空气中,我的心情转瞬无比压抑。因为每死去一个灵魂,周围几十里地的范围内空气会变得清新甘甜。也意味着一段活生生的缘分从此回归天地间,所有曾经执着都随风而去。
一起回到驿站,下人,丫鬟们都在忙碌的收拾东西,马夫忙着套车,侍卫们忙着整理刀剑。大家抽空吃些干粮,开始蹬车,和昨晚友好的商队女眷们挥手告别。陈府的管家忙着结清马料钱和柴火钱。按照昨天的大概队形,马队和马车依队走出驿站。顺着窄窄的官道慢慢前进。干爹,大哥和几位府内侍卫从车头到车尾清点两遍,直到确认没有人落下车队。人的呼喝声,牲畜的叫声直传出数里远。我和干妈,兰兰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骑着马呼前喊后的大哥:一个英姿挺拔,顾盼生辉的少年郎骑在枣红马背上,鎏金的马鞍,挺拔的胡服,一柄蛟鱼皮的宝刀横在腰间,头上青铜装饰的公子发髻整整齐齐,一双剑目不怒自威。唯有路过我们马车的时候,脸上抑制不住的温柔尽显少年得意风采。每当他和干爹路过,干妈和姐姐都会递出一块毛巾让他们擦一擦脸。
走一段路,也会停车喂马,大家都能下车下马休息下去路边解决下生理问题。丫鬟们和我们轮换去车队右边,男人们去左边。中午时分,车队停下来休息吃午饭。我也装作手脚酸麻的样子和干妈一起下车活动下。兰兰姐姐相貌清秀,又是正当年华,肌肤吹弹可破。每次我们一下车,总是不经意间就成为焦点。路过的车队或者马队中的男人们恨不得把眼睛都粘在我们身上。我本体是僵尸,加上灵魂以前是男性,还在懵懂没搞清楚状况。兰兰姐却脸色都变了,把我拉朝她后面,用她的背遮挡住那些灼热的视线。我则莫名其妙的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姐姐。又侧着脑袋奇怪的看了看那些盯着我们的男人,兰兰姐姐急忙搬过我的头,拉着我上了马车,气鼓鼓的样子。怎么啦姐姐?
兰兰姐摇摇头。拿手捧着我的小脸,认真的对我说:“那些男人看我们的眼神,尤其是看你的眼神让我反感,他们不怀好意,姐姐要保护你。”然后紧紧搂着我的脑袋。然后我蠢蠢的说了一句:“姐姐,我们长得好看是我们的事,他们爱看是他们的事,我们还能刻个牌子写几个大字:不准看!这能行么?”瞬间把姐姐逗笑了。小指头俏生生的指着我,你就是个笨的。“姐姐恨不得把你这个妹妹好好藏起来,任何人都不准看。”我回答:“那姐姐,以后出门我都拿个口袋套着脑袋怎么样呀?”把姐姐笑得花枝乱颤。
我小看了极品美女在男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更小看了在这个通讯交通不发达的时代,强盗们的胆大妄为。一旦我们车队有足够吸引人的条件存在,比如美女,比如金钱。而我们的车队偏偏这两者都不缺,虽然有明显看起来就是官府的侍卫保驾护航,但毕竟护卫的人少,其他下人没有多少战斗力。
傍晚,我们的车队成功抵达回京的第二处驿站。这驿站比前个驿站要好得多,是在路旁的巨石上有十多个天然洞穴,人工开凿整理之后,每个洞穴门口都装有木质大门。有专门关马放置车辆的洞穴,有专门住人的洞穴。这次运气好没有其他商队和车马队。十多个兵丁一小会就把我们安排得妥妥帖帖的。我们女眷在一个洞穴,男人们则在旁边的一个洞穴。洞穴里非常宽大,两侧的石壁上点着火把,有锅有灶还有柴火,甚至还有糙米和肉,菜,碗筷。石桌子,石凳子,能睡二十多人的大通铺。丫鬟们立刻上手生火煮饭。炒了几个小菜,煮了青菜汤。吃了两天的干粮,终于能吃一口像样的饭菜了,男人们也在旁边的洞穴里生火煮饭吃了。吃完饭,丫鬟们帮我们铺了床铺。安排了守夜的人后,我们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山洞里干爹夸张的大嗓门,在干妈的怀抱里慢慢进入梦乡。
附近的强盗都在磨刀霍霍,很多马匹和鸽子在疯狂的传递消息。驿站外经常能看到一些骑马飞驰而过的人,还有的驻足对我们所在地指指点点。京城来的暗卫们也关注到了这个问题,事关一品大员的安危,暗卫不敢耽误,情报加急送到了京城,京城那位非常震怒。三千轻骑兵携弓箭干粮若干紧急离开驻地赶往驿站。当晚接到密报的干爹和大哥决定在驿站等到迎接的骑兵再走。他们不想让我们陷入危险。明知也是个打击强盗路匪的机会。但干爹不会也不愿用我们做诱饵。我们只好耐心在驿站待着。默默等待陛下的三千轻骑兵。
附近山头的人马越来越多,他们或远远的看着驿站,或者绕着驿站策马飞驰。驿站大门紧闭,连兵丁都无比严肃的站在石头围墙后,干爹和大哥的眼神也逐渐严肃,脸上没有了笑容。下人和丫鬟们也发了刀剑等武器。有三个丫鬟和我们换了衣服。装扮成我们的样子,我们则和其他丫鬟躲避在下人群里。手拿刀剑,用锅底的黑碳灰涂满整个脸。故意将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十几个大内侍卫刀剑出鞘,分方位站在驿站大门后,大门被石头堵了起来。意外的是连送圣旨的那位不知名公公都拎着刀子站在侍卫旁边,干爹和大哥也刀出鞘。和府上的侍卫,十多个拿了武器的下人站在大内侍卫后面。我也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是要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