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风,冷的刺骨。
轻暖怎么也没料到,刚出玉王府便碰上了眼前这人。此刻两人正面对面站在玉王府墙外,谁也没有先开口。
可对于云景来说,这并不是凑巧。他让少顷将玉襄思病危的假消息偷偷传到天山。
他料定她一定会来,便整夜守候在玉王府附近,好在,终于让他等到了。
青城盛家的片刻相逢,她的冷漠与无视让他突然间意识到,分开这三年,沉溺在回忆中痛不欲生的人,只有他。
他寻觅了三年,等待了三年,而她依然如三年前一般无动于衷。就像一块冰冷坚硬的顽石,任他掏心挖肺也依然得不到她一丝垂怜。
哪怕将她捧在心尖上,她也不屑一顾。
甚至,她还要装作不认识他。陌生又疏离的喊他“公子”,在他早已溃烂的心上再补一刀。
而轻暖这会也已经想明白了,玉襄思病危的消息定是他使的计谋,他是在这里等她。
三年前不告而别,重伤之后的她被囚天山,一边养伤一边应对圣尊的猜忌,再无精力顾及其他。想来这三年,他早已知晓了关于她的一切。
轻暖心下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不必再遮遮掩掩,也好让他更加清楚,她与他走向的是截然不同的道路。
思于此,开口便觉轻松些许,“玉襄思患的是心疾,原本并无大碍,只是这些年来她身子亏损的厉害,若是再这样下去,难保不会危及性命。”
“玉襄思有人照顾,我不担心。”云景勾唇一笑,视线紧盯着她,眼中满满的柔情似要溢出,“我只担心自己想要照顾的那个人。”
轻暖微微垂眸,有些不知所措的蜷了蜷手指,面纱下的小脸染上一抹粉红。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的站着,似乎连身畔的寒风都变得柔和起来。
轻暖叹了口气,三年了,这人依旧和以前一样固执。她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之前的清冷神色,“你特意等在这里,究竟有何要事?”
旖旎的气氛被打破,云景苦笑,纵然有千种万种理由,又怎能抵得过他对她的思念。
然而他却话锋一转,主动邀约,“何不去我院中再叙。”
末了,怕被拒绝,他又加了一句,“玉王府的守夜侍卫可不是瞎子,你也不想再次惊动里面的人吧。”
轻暖并未拒绝,毕竟,有些事情,她也正想问个清楚。
宅院和三年前相比并无变化,甚至走廊上盆栽里盛开着的花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后院中的秋千架还在,绿树依旧,只有那花藤上的花早已枯萎。
凉亭中的琉璃石桌上摆放着她喜欢吃的香酥醉鸡、荷叶粥,白玉茶壶里沏的是她最爱喝的花茶,亭中的躺椅依旧柔软舒适。
时间好像回到了三年前,如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他们在这里饮茶交谈,对月下棋。
而眼前的那个人,依然是他。
轻暖收回目光,混沌的神思渐渐清晰,她低下头去,撩起轻纱默默喝茶。
云景就坐在她旁边,却始终一言不发,也不看她。只静静的为她布菜,偶尔添一壶茶。
轻暖有些恍惚,这样的他,和记忆中的判若两人。
直到三杯花茶下肚,云景依旧沉默,轻暖因着明日一早还得赶回天山,便开门见山不再浪费时间,“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云景似是才回过神来,冲她抱歉一笑,随后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想找一个人,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轻暖已经猜到,他说的,是云昭。
果不其然。
“就是我三哥云昭。我想了想,你们的圣尊是不傻,杀了他一劳永逸,但留着他才可以牵制云家。可惜事情过去太久了,没有线索我无从查起。”
“你的暗卫还是有点本事的。”轻暖颇有些赞赏的评价,“毕竟想打探天山的消息,可是比登天还难。”
云景面上露出一丝尴尬,他便知晓轻暖已经知道这三年来他从未停止过寻找她的踪迹,而他的暗卫则在不断的打探关于天山的消息。
他摸了摸鼻子,刻意忽略此刻有些怪异的氛围,“天山戒律森严,我的暗卫又非玄门之人,想找人根本是不可能的。”
轻暖点了点头,“我曾经答应过你父亲,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帮忙找到他。所以,你可以放心了。”
“多谢!”云景感激的笑笑,从石桌底下拿出一幅卷轴递到她手上,“这是我三哥年幼时的画像,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人的相貌是会改变的。”
轻暖点了点头,略一沉吟,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猜想,“天山脚下的天罗地网阵是你破的吗?”
“他告诉你了?”云景淡淡一笑,并不惊讶。
没错,那阵法的确不是他破的。下山前那一晚,他早早便睡下了,没想到深夜竟有人闯入他房间。
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背对着他,告诉他阵法已破,明日一早只需安心带着轻暖下山就好。
那人离开后,他才发现地上留下的一摊血迹。
“天山上能有这样一个舍命保护你的人,我便放心多了。”云景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但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在天山那样凶险的地方,若真有一个人处处护着她,他也会感激那个人。
“也许,他要保护的那个人是你。”轻暖侧眸看他,轻声道:“那阵法,除了圣尊便也只有你们家的独门内功才能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