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廖红娟用力吸了口气,胸腔宛如一台即将熄火的发动机,吸一口,五脏六腑都在震,她闭眼缓了几秒。
“不用再管这件事了,时暖……以后做你自己……就好了。”
“妈!”
“谢骏、我、谢玫的这笔烂账,我带走了,以后你想和谁在一起就在一起……咳咳,别人的恩怨都是别人的,与你,无关了。”
她抬起另一只手,用力的攥住谢时暖的手。
“知道了吗?”
“妈,你和爸永远是我的父母,我……”
“我没力气了,谢时暖。”她艰难的眨眼,“答应我。”
谢时暖哭道:“我答应你。”
廖红娟终于听到了这四个字,她愣了几秒,笑了。
卸下了最后一个重担,她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一软躺回了病床,随即,手也一软,从谢时暖的手间滑落下去。
她大睁着眼,艰难的吸气,却越笑越深,眉眼都弯了,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幸福的画面,那张干瘪苍老的脸都焕发了光彩。
谢时暖将一声妈吞进了喉咙里,她不忍心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廖红娟叹了一声。
“哎。”
就此,再没了声息。
……
廖红娟没坚持到晚上,她的心跳停止在傍晚,医生宣布死亡时,谢时暖看到了窗外的余晖残阳,血一般刺目。
接下来有一系列手续和流程,谢时暖在各种引导下签字,应声,说好的,谢谢。
回到临江府已是凌晨三点。
沈牧野强迫她吃下一碗清粥才睡,这一睡,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不想起床,只瞪着眼放空。
手机的信息提醒音时不时响一下,很快归于沉寂。
谢时暖懒得理会,她想,原来最后一个亲人去世的感觉是这样的,世界突然变得大而空,四面八方的冷风可以毫无阻碍地袭来,而她站在中间,躲无可躲。
这种感觉和廖红娟躺在疗养院的那几年完全不同。
那时,她虽然躺着,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她在,只要想一想就是个安慰,现在,她不在了。
亲生的、非亲生的,所有和她谢时暖有关的亲戚,全没了。
谢时暖翻了个身,蜷起身体,将被子裹紧。
她犯了个错,错以为廖红娟只是人之将死才想一吐为快,不曾料到,她是为她着想。
说清前因后果,让她与他们生出嫌隙,再告知身世,让她远离那些旧事,每一步都想得很好。
廖红娟曾经处心积虑得到谢骏,如今,也在处心积虑的将她推离。
坏是她,好也是她。
谢时暖又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愈发觉得没力气动弹。
廖红娟走了,这段缠绕了许多年往事,就此彻底画上了句号,那么,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对吗?
不对。
那些往事有许多地方并没有解释,廖红娟讲的粗略,和她察觉到的信息并没有完全对应。
就像沈牧野说的,她的故事只是她的角度,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未必没有另一个故事。
假如……
谢时暖抱住头猛地坐起来。
“不能想了!你答应她了!谢时暖,这些与你没关系了!”
沈牧野就是这时推门,一眼便看见了她抱着头,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