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谛听没能远程捕捉到对方在旨在劝阻的利弊分析组会中已经放弃的信息，大概是只有在混沌与黑暗中五感才会敏锐？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在一直看过去？搞得我们像是要被打上好色标签嘞。”

丧彪按在桌面的手忽然紧绷，像是要拍案而起去讨个说法，但现在过去也不过是得到已然被说动的事主一句犹豫的否定，可以预见到一声柔柔弱弱的“不了吧”或者别的什么给这件事盖棺定论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瘫在椅背上逐渐空洞，这就对了，这可是冷漠的正法院校，比理工更胜一筹，都不会有人愿意去演讲甚至参赛项目介绍念个ppt，艺术系干的活更不用提了，还说什么参与连看都懒得去看，总之他觉得比起一顿饭钱还是保住没有存在感的面皮更为重要，也选择了放弃，可惜了，但凡这一圈人里有个社牛今天这事都能被火灾现场等爆炸车祸现场堵医警的摄像头人拍下来上头条，随后被吃饱了撑得慌以为流量真是观众给的的白日梦患者翻拍几遍改进台词多出几个版本大肆传播。

但是……天呐，哥们是什么很贱的人吗？为什么要把史显示到我的屏幕上？圣人云：此乃史，杀了，运史至吾前，杀了。

接下来就更不用说了，在外都未得寸进之功，在宿舍更是直接自我封印不得交流，乃是一个应被白金之星掐掉的无意义下午，这样的下午有无数的雷同，记忆存储可以相互嵌套，甚至增长不了一点灵体，正是活得挺长记忆总量却没有几年的情况的元凶，丧彪当认命地印证赌徒就是得天天输不然威尼斯湖水怪拿头交广告费？但或许有转机，进了宿舍有如下了地牢可并没有隔绝电磁波交流，说不准奇妙的命运使得谁前女友今日受了什么刺激请求复合或是谁的青梅竹马昔日同学心血来潮发来告白小作文呢？

然而命运没眷顾他，祈祷让奇迹发生不如抢来剧本自己写，所谓奇迹正是日薄西山后天上挂了幅梵高的星空的概率，能发生的都不叫奇迹。

总而言之这下好了，可怜孩子不仅午餐心不在焉吃得如同嚼蜡，晚饭也要痛心疾首如坐针垫了，但大伙都是讲究人，不该会像吃自助一样奋力薅羊毛，至于为什么不直接选择去自助，是因为信用体制下所谓商业手段经济心理学完全就是笑话，零城里只有严格匹配产值的价值。

大多数人一生的模式早己规定，三点一线不断重复，工作学习的地方、吃饭的地方、睡觉的地方，偶尔有娱乐的地方，这并非什么值得悲哀的事，尊为神也不会多姿多彩每一天，迟早陷入枯燥的厌生情绪里，这么一想某些人已经赢了太多了，他工作学习吃饭睡觉的地方均为床上，显然深谱大同归一之道，手动滑稽……那么大学牲无非也是三栋楼之间流窜，也许加上操场社团楼之类的，如若还加上外面的花花世界可能不是什么好事或是不是好人……总之准聚餐小队从餐厅出来后就该去宿舍了，而在宿舍能干什么，当然是狠狠地用免费的电，当然免费的就是最贵的，要想想为了得到这点电这群人的脑子受到了何等摧残。

然而用游戏等娱乐麻弊自己的时间概念、逃避现实终究是有限度的，审判日终究来临，世界稳定地走过每一个帧格，不停顿也不回流。

那么日薄西山的时候终于到来了，虽然天穹的太阳永不落下，只是熄灭了悬在天上藏在人间灯火照不到的黑暗里，此刻不在本地宿舍但应受邀的也准时前来串门，大家一齐嬉皮笑脸的看向落败的赌徒，气氛莫名有些热闹。

“吃啥？”

“酒水与烧烤，好吃又不抵饱。”未来小组长发言道，可能对于他而言，无论脱不脱单都要去团建发挥所谓增进感情的功能，不过是AA和请客的区别。

“那样吃太多有点破费了吧，”这仿佛是个没有贪婪之罪的高洁人格，“比起量小单价贵像卖撒料签子的撸串，我看不如来只全的。”好吧看来不是。

“好主意，甚至能吃饱。”罪魁祸首刀哥赞同道。

“……”

哦，失败者没有发言权，但作为名义上请客的主人，自然不能愁眉苦脸，要大度地挂上微笑的面具。

不过呢，抽烟喝酒，花钱找罪，没苦硬吃，没病硬得，想不通小组长为何出此下策，零城可不是允许人情社会和酒局文化的地盘，每一根冷清的路灯都是往昔花天酒地的墓碑，损害肝肾功能也起不到提前训练的作用。

民以食为天，比起小组作业之类的麻烦东西，大家伙对于吃饭事项执行的十分麻溜，很快在欢声笑语中就到了某个神秘打野地点，片刻后便围着某面目全非看不出物种但肯定不是人的香啧啧色泽诱人的有脊与四肢的烤制食品满足口腹之欲。

丧彪瞅准一脉肉牵连着周围的皮一同撕下，先饮用酒水洗去了口腔里上一回的料味再，这才叫会吃捏，烤肉的味不全靠撒料？这脆皮才是最好的地方，自己花的钱怎么着也要吃回来点。

“喝酒不来点腰子么，刚好伤什么补什么，”小组长满面红光的和他碰了一杯，“别舍不得么，酒和腰子的钱我出！”

这是为何啊？现在人已经堕落到明知是错但就是要犯的地步了吗？

“不了，内脏吃不惯。”丧彪摇摇头。

“你这荒野求生不得少一大半食物来源？”

这倒不是什么劣势，拥有最优势顶端猎食者基因，根本不缺营养和质量，进食方向转为享受，才会不喜欢内脏和寡淡或鲜腥，能增进食物滋味的调味品或具有独特风味的食物接受度倒是挺高，比如紫甘蓝、香菜、榴莲、露松、苦瓜，但以普通人的锻炼程度，顶端猎食者也就能体现在基因上了。

“啊！！！！”

突然的一声高声大叫引来了店里人的停顿与侧目，但零城里想来不常有惨烈的事发生，只是团建组桌子那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欢呼声罢了，不消想肯定是抽卡大成功了。

“出了出了！连金！！”

“充！充！充！直接抽满！”

然而剩点钱先充为敬不是好事，虽然首充福利必欧皇附体，可提高了流水，便拉低了总概率，服务器的算法又是不公平的，其实是按量分配，个人概率可能不趋向平衡，所以建议不欧就不充，但酒精会冲昏头脑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也等于一种冲动消费？

看到如此青春洋溢激动人心的场景，店家角落里的一位中年男子露出了追忆的会心笑容，折起，他不由自主地点亮腕表，私人虹膜投影使其眼中闪烁着熟悉的光彩，明显也是要抽卡了。

毕竟刚才有人在这加冕为欧皇，说不准这就是玄学上的风水宝地。

不过看他片刻后又收起来的嘴角，明显是悲报，看来舰长经常沉船习以为常，甚至没有，这就是欧非有别，天生的差距，令人不禁感慨世界的参差。

虽说玄不救非，氪能满命，但他肯定不用担心冲动消费，因为这位久尽沙场的老将拥有大量高贵的脱氢酶，只能喝饱不能喝醉。

身着整齐正装的男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了眼腕表显示的帐单，还是从前台要了只**盒，将剩下的一些装好收进了腕表的储存空间，每一个动作都透着生活的不易与艰辛，可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超额消费呢，应该是悟透了攒钱去爽的真理吧，好比肝了大半年买下游戏拍卖行里昂贵到离谱只是挂出来炫耀的稀有装备，也只是一时畅快。

他推门离开了灯火通明的繁华，黑色的制服融入了外面铺着微光的黑夜，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地方是完全黑暗的，总有一小丝光芒能照进眼睛。

晩上的零城也不曾休息，街上时不时有引擎声振动道路旁的隔墙，又一个为生活奔波的疲惫之人绝尘而过。

男人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微凉的风拂过他略被烧红的脸，他穿过一扇扇迷幻的门，真实的世界不断呈现于眼前，让人期待冰冷的现实有一次或许同花雾般散去，从残酷的梦中的醒来……但零城绝不会有车祸，也不曾有人在虫洞中转的虚数空间灰飞烟灭，这样安全的幸福中，麻木者寻找死亡是奢侈的。

他忽然挠了挠后脑勺，这是个孩子气的正常动作，可出现在中年人身上却显得有些少见，既不憨厚也不猥琐，而是有点迷茫。

男人眯着眼睛回想起了种种失意，最后定格在了方才悲伤的抽卡，气抑胸中，不由啍起了歌：

“我在通勤拥挤的路上摇摇晃晃

像街角水沟泥缝中挤出的杂草

看着帐户里的数字总不断减少

面对混帐哪还有勇气去发牢骚

夜深人静时会呆呆地看着灯罩

不知道为什么泪珠溢出了眼角

记不清上一次发自内心的微笑

如今只会麻木的藏住悲怒哀伤

这就是

我生活

不难过

无话可说

让生命一点点度过

天空下

山川中

我一个

走过看过

可有什么证明我来过

曾期待

多希望

一束光

一场空梦

到底算是怎么在活着”

男人的气息不稳也不悠长，声音断断续续也不再有年轻的清朗，歌词随之含混不清，总得来说并不好听，不过他也并非是唱给别人听的。

话虽必此，不料也迎来了欣赏。

“旋律挺好听的，歌词也可以沉默不少人，大叔你很有才华嘛，发到网上去一定会火的。”

忽然响起的声音让男人吓了一跳，夜路虽然有人走，但很少有人搭话吧，他回头寻找声音的主人，见到了一位身着白色连衣裙的长发女子，在夜幕的微光下显得遍身莹白，不过高跟这么高怎么走在后面悄无声息的啊。

男人回过脑袋，自嘲地笑了笑：“艺术形成广域价值收割是要知名度的，一个人比得过网络平台运作的宣传流量吗，这可不像可以合作的双赢项目啊。”

“那您会怎么给自己运作呢？”

“改个谱，曲调抄袭改编个经典名曲，词里加点有关时事的蹭热度，人再参与个什么事带节奏，吵起来人就多了，等公司注意到了愿意炒了，再付出点成本，谈点合作请点水军加点机器人脚本。”

“这样不好吧，肯定有很多人骂的。”女子背着手轻轻地跨步，动作惬意却悄无声息，像露珠从荷叶上滑过。

“哦，作为个人都走上搏流量的路了，得到钱不就行了么，还会在意自己的名声？”

“就是不太好嘛。”

“是啊，我受的教育、道德不允许我这么做，”男人做了下扩胸运动，“我也懒得做，虽然嘴上抱怨，但我也挺成功的了，接下来的日子混吃等死好了。”

“好没干劲哦。”

“老了嘛，没什么欲望和野心，自然就没有动力了，现在想到年轻时都觉得恍如隔世了，干了这么多年究竟得到了什么呢？人生毫无意义，一片虚无。”

“大叔，既然存在，就已经背离虚无了哟，世界没有意义，你做的一切就是你的意义嘛。”女子微笑着，话语间像在安抚男人的情绪。

“所以……我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男人若有所思，“只要不违背良心就好了，这些道德素养是形成我存在的基准，其他的无所谓。”

“很透彻的人生观嘛，只是有点自私。”

“自私……世界上有无私奉献的人么？这些修行者历经千万年岁月也不需要人类的价值，也没有哪个说无偿工作的嘛，什么东西不是为自己？外面这些神族……”男人顿了下捋清思路，“能被削弱到让我们成长至今，不也是因为王座的自私么？这样世界别级的存在也不例外，可见自私是正常的。我这么些年也攒了不少家底，干脆辞职离开零城潇洒去了得了，各大名胜我还一个没见过呢！”

“可是过段时间不是要六日凌空吗？不适合去旅游，提前一星期就不允许出城了。”

“也对，”男人琢磨了会，“现在各个航空港和发射站是准备让卫星链释放护罩，然后在高空布置母舰汲能，不过也有制造云层全境降强雪保护植被的选案，旅游局比较支持这个方案，这样卫星不会暂时失去导航功能，还能办个旅游特典，对于天灾应对到时候还有民间投票，我先不辞职争取下决议会票数，外面的他派城市大概也会支持这个噱头赚钱方案，或许能见识下雪国风光。”

“这么说我也能见见雪景喽，”女子笑道，在道口处转身倒走了几步，向男人挥手告别，“我家在那边，先就再见了。”

“嗯嗯，拜拜。”男人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行动，随口应声道。

无月之夜下的钢铁锋峦起伏，两道身影走向不同的道路，一人于光芒中消逝，一人于黑暗中隐没。

命运交织，流淌前行，凡有影响，皆为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