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迢迢枯坟草,幽幽赤子心(1 / 2)

一梦江山 木刀衙役 2087 字 2个月前

几日后,刘青山在惠庆公主的引荐下如愿得到吏部尚书接见,一家四口心满意足地踏上归蜀之路;赵敬诚、靳沧海被下狱问罪,李令忠升为云麾使,万毕安升为小旗官;张显宗指挥使的位置更加稳固,只是逯杲也一跃成为天顺皇帝的心腹;宫中婢女发现惠庆公主新得一把宝剑,视若珍宝。

石亨石彪相继被斩,大同府作为二人发迹之地陷入短暂的恐慌和骚乱之中,许经年刘怀安二人舍弃来时路线,出京后便一路向西南方向走,经保定府进入常山县。

十年韶华似流水,如世间无我,如飘忽红尘。当年离开常山时,许经年还是个五岁的娃娃,如今再入城门,已是英姿勃发的少年,光阴如晨日树隙间的阳光,一眨眼便不知飘去何处了。

离开时一片断壁残垣的许家旧宅如今已经修葺整齐焕然一新,大门匾额上“刘府”两个鎏金大字闪闪发亮。许经年站在远处愣愣地发呆,他看到父亲意气风发地走出大门去衙门当值,又瞧见母亲抱着自己站在门口翘首以盼,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这走马灯般的幻象,一切便消失在瞬间,门前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匆匆而过的小贩。

刘怀安默默抱住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街口。

许久以后,一辆马车从身边驶过,许经年幽幽道:“我想我娘了。”

刘怀安是第二次听到他说这句话,第一次是十年前在崮源县客栈内,五岁的娃娃睁开眼第一句话便是“我想我娘了”,一如十年前一样,少女轻轻将他的头揽入怀中安慰道:“以后咱们会有自己的家!”

许开山夫妇的坟墓建在城郊一片荒山之上,十年无人打理,坟头早已杂草丛生。许经年向山下农夫借来锄头铁锹,为墓地锄草培土,虽然知道用不了多久便又会恢复原貌,但心里还是感到一丝安慰。临行前刘怀安给农夫留了一锭金子,嘱咐他每年清明来坟上除草培土,农夫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出了常山二人一路纵马向西南方向前行,不到三日便来到太原府。

太原府,又称并州、晋阳,三面环山,又有汾河贯穿南北,可谓“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又因“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自古便是北方军事文化重镇。

刘怀安犯了老毛病,流连于各处糖人摊子和胭脂水粉铺不肯离开,许经年软硬兼施好不容易拉着她找到一处客栈。进入客栈二楼房间,许经年将包裹行李放到桌上,倒了杯茶默默喝起来,刘怀安左瞧瞧又看看,打开沿街的窗户伸了个懒腰。

街上传来一阵嘈杂喊声,刘怀安好奇看去,只见一队衙役正与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在街上追逐,这小孩面色苍白衣着破烂,嘴里叼着一块烧饼拼命奔跑,身后的衙役一边追赶一边喊道:“小兔崽子,等会儿被老子抓到要你好看!”

几人追到客栈门前,小孩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众衙役冲上前来一顿拳打脚踢。

刘怀安站在窗前默默看着,忽然转过头向正在喝茶的许经年问道:“你那块镇抚使的腰牌还在吗?”

许经年不明就里,疑惑道:“在啊,为何突然问这个?”

刘怀安笑着说了声“好嘞”便转身跳出窗外。

许经年大惊失色,连忙跑到窗边探头向下看去,只见大街上刘怀安正与众衙役打作一团。

许经年大叫道:“莫伤人性命!”

刘怀安闻言顺手将手中的黑鸦塞回腰间,赤手空拳与衙役们厮打起来。

片刻之后,鼻青脸肿的衙役倒了一地,哭爹喊娘哀嚎声一片。许经年从客栈大门跑出,拉着刘怀安查看了半天,见她毫发无损这才责怪道:“怎么到处惹是生非!”

刘怀安指着倒在地上的衙役们说道:“他们欺负小孩儿!”

许经年上前拱手作揖道:“诸位大人,这实在是一场误会,内人脑子不太好使,发起疯来连我都打,这里有十两银票,请诸位大人喝杯茶,大人不记小人过!”说完便掏出银票往领头的衙役手里塞去。

那衙役见周围站满了围观的百姓,气血顿时涌上心头,将银票丢在地上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本官奉命捉拿盗贼,你等胆敢阻拦办案!”

地上的小孩儿争辩道:“我不是盗贼,我只是太饿了,便从县衙后的狗窝里偷了块饼。”

刘怀安双手叉腰道:“一块饼而已,少拿鸡毛当令箭,十两银票够你买一车饼了!”

衙役怒道:“少废话,今日必须随我回去见官!”

刘怀安掏出黑鸦,摇着明晃晃的刀刃威胁道:“再不滚蛋,姑奶奶给你一刀!”

领头衙役躺在地上思索片刻,起身对众衙役说道:“走!”

待衙役走后,刘怀安将地上的小孩儿扶起来问道:“小娃娃,你家在哪里?”

小孩儿低头嗫嚅道:“爹娘都不在了,我睡在城郊河边。”

刘怀安同情心泛滥,转头对许经年说道:“哎!没爹没娘的孩子最苦了!”

许经年站在旁边冷冷道:“你想都不要想,此去一路颠簸,带上他太不方便!”

刘怀安双手叉腰佯装发怒道:“好呀!如今你有本事了,便忘了当初鹿鸣山上遭罪的时候了?有一天是不是也要把我一口一口喂你喝药的事忘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围观路人见姑娘说着说着竟然伤心地哭了起来,便对着许经年指指点点。

许经年只得无奈道:“先让他在客栈住下。”

哭声戛然而止,刘怀安摇着许经年的胳膊撒娇道:“你最好了!”

二人在客栈内又开了一个小间将小孩儿安置下来,刘怀安拉着他问东问西聊了半晌,这才得知小孩儿名叫骆英杰,城郊骆家村人。

骆家村村民世代以打铁为营生,他们打造的铁器质地坚硬不易生锈,在整个太原府都有很高的名气。

两年前一帮披着黑色斗笠的蒙面人闯入骆家村,声称要锻造一批苗刀。本来村民是不愿接这种陌生生意的,而且官府有令禁止私自锻造刀具,但对方出手阔绰诚意十足,当天便把几万两定金送到了族长家里。

院子里白花花的银子很快便让村民们陷入疯狂,整个村子叮叮当当昼夜不停地响了一个多月,迎来的却是一场席卷全村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