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试探,三年来,该试探的早已经试探过。
曹操是在真心请询他的意见。
荀彧是曹操最重要,而不可或缺的助手。
曹操想知道他对自己能支持到什么程度。
荀彧沉默了一会才道:
“这三年,你常跟我提的一句话是王朝兴衰,如天地轮回,日夜交替,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
“为百姓,为我神州大地不被外族所侵,当以适者居之。
你总说这句话,是不是就在等着现在,问我怎么选?”
曹操:“你支持我,我才能放手施展。说说,要不要和我一起造反?”
书房里这会没人,门口那俩个,一个对造反看的还没一头驴重要,正在闷头吃驴板肠。
另一个你只要表扬他两句,他能带头冲锋,造反第一名。
荀彧白眼道:“这事情的答案你早就有了。”
“你这三年做的事,哪个不是为己。你要是忠臣,为天下计,现在的长安形势,咱们早出兵去迎陛下了。”
“包括其他各路人马,陛下遇到危难,发诏书,让四方勤王,谁都不动。”
“早年董卓行乱,各方讨董,反而是你冲在最前边。
当时我就知道,这大汉……救不回来了。”
“陛下只剩下诏命的权力,皇权在一次次变故中,越来越衰弱,统筹力不断被降低。”
荀彧的眼眶莫名变得红润,声音低沉:
“如果有机会,我想倾力做些事情,匡扶大汉,不惜己身。”
“但在你今日找我之前,我家中妻子,我荀氏八房,亲友无数,每一支都有人来找我。
八叔刚从我家里走,仲豫又来了,现在还在我家里。
他们都是你煽动的对不对?
所有人,话里的意思都是劝我…该造反的时候别犹豫。”
“我有些奇怪,你为什么要发动这么多人,念咒一样去我家劝我。”
因为你有前科,历史上你在曹营三十年,也没完全掰过来,我早作准备,是在救你……曹操笑:“接着说,接着说。”
“我自诩曾是个读圣贤书的,想做个扶汉且名留青史的人。
但我不是圣人,忠君的念头我从小便有,可这两年,我看见天下的形势在变,看见你在兖州,分配土地,完善屯田制度,我觉得…也挺好。”
“大汉不可能一直统治下去。
既然到了这一步,我索性糊涂些,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所以你别再问了。
我就负责做好我的事。”
“你要做什么,可以信任我荀文若,我绝不叛你。”
“反正有你挡在前边,要是身后有人骂我们,也是先骂你。”
也就是可以跟着反,但嘴上坚决不承认。谁问我都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曹操让我干的,我不同意,但没犟过他。
荀彧已算是明确表态。
在皇权的事情上,他显然还有犹豫。
但正因为犹豫,他决定蒙起头来,先往前走一走,曹操干,他就跟着干。
但他绝不挑头。
“我有个事,也想问问你。”
荀彧说:“你有没有考虑过。咱们……不,是你不想迎皇帝。
但如果袁本初迎皇帝去了冀州。
以他的声望,再得到皇帝的正统名义,孔融这种在天下士人间声望高隆之辈,还有荆州刘表,益州刘焉这些宗室,至少要明面上支持皇权。”
“他们很可能都会听从冀州号令,一起来打我兖州,到时我们怎么办?”
曹操从容道:“只要我们内部一致,迎皇帝和不迎皇帝,其实没那么重要。
上下进退皆可,我有的是手段来应对。”
曹操起初的决定是快速发展自身,积累实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老路,要不要用,且行且看。
但眼下他想通了,接皇帝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一枚棋子。
挟天子,好处是能迅速扫平阻碍。
前期益处大。
他和贾诩也商议过,稍作缓冲,可以通过制造外部压力,让皇帝自己从曹营‘出逃’,把包袱给出去,关键是怎么运作,以及时机。
至于世人的毁誉,身后的名声,史上的曹操一辈子没称帝,也没见多少好名声。
……
十一月中,兖州起兵,狂攻徐州。
黄忠统兵,在知道徐州布防的情况下,避实就虚,一日直破徐州两道防线,在徐州西线,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兖州兵马,长驱直入。
同一时间,兖州西线,张辽部提兵西进,气势汹汹,直进长安。
曹操连出两路雄兵,唯独对北向的冀州,没有兴兵。
原因是他通过情报,断定冀州财力困难。虽然勒紧了裤腰也能打仗,但袁绍恰恰是个缺决断力的人。
在条件不利的情况下,曹操接连出兵,袁绍会先观察,然后反复思索,才能决定怎么做。
到时,曹操已经做完了想做的事。
他想到了一个打冀州,甚或一统北方,更省时省力,减少消耗的方法。
在徐州,得知曹军兴兵东来,一日破进数重防线,陶谦刚缓和的病情再次加重。
十一月末,曹军黄忠部,三路分兵,直指徐州腹心。
陶谦惊惧下,选择躲避曹军兵锋,后撤迁营。
与此同时,陶谦收到了曹操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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