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轻捋细髯的蒯越,眼眸陡然一聚,停下了手上动作。
蔡瑁更是骇然变色,直接跳了起来。
“军情有误,定是军情有误!”
“张济岂会这般不堪一击?”
蔡瑁几步冲下阶来,将亲卫献上的帛书密报夺过,手忙脚乱的展开翻看。
眼珠渐渐瞪圆,嘴巴开始张大,脸上转眼扭曲出了愕然表情。
“张济四五千兵马,竟然守不住宛城?”
“这个萧方,竟然,竟然…”
蔡瑁捧着帛书的手在微微发抖,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刘表,竟是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刘表已拭去嘴角水渍,强压住了内心澎湃,急是喝问道
“德珪,到底怎么回事,那萧方怎么了,宛城为何会这么快失陷?”
蔡瑁倒吸一口凉气,将那帛书递到了刘表跟前。
蒯越也忙站了起来,凑上了近前。
主臣二人匆忙拿起,瞪大眼睛细看,好似生恐错过每一个字。
宛城战事已结束,刘备也在公开场合点破了萧方的破城之计,细作们通过各方打听自然能查出来胧去脉。
“竟然提前令一支奇兵,伪装成逃难百姓,混在西凉溃军中潜入宛城?”
“这岂不是说,这个萧方,早在比阳一战前,就已经在为破宛城布局?”
刘表声音略显沙哑,抬起头来诧异的目光看向蒯越。
那眼神仿佛在询问自己的谋主,一介寒门布衣,当真能深谋远虑到如此地步吗?
蒯越眼神中掠过些许尴尬。
先是比阳之战预测失算,如今宛城之战的预测再度失误,这位荆襄第一谋士,只觉脸有点挂不住。
干咳过几声后,蒯越平伏下心绪,叹道
“没想到这萧方如此诡诈多端,看来越此前确实是有些低估他了,这是越之失察,还请主公责罚!”
说着蒯越向刘表拱手告罪。
刘表张口想要责备,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咽了口唾沫后,刘表摆了摆手
“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老夫亦没料到,我荆州竟还有这等奇谋之士。”
“且这奇谋之士,竟还是位声名不显的布衣寒士!”
蒯越暗松一口气。
刘表令婢女添满汤茶,不紧不慢重新拿起,恢复了一方之主的从容气度。
“如今刘备已攻陷宛城,连张绣竟然也降了他,南阳中北部尽为其所得,我们渔翁得利的计划已然落空。”
“尔等以为,接下来该当如何应对?”
刘表目光扫向了两位左膀右臂。
未等蒯越开口,蔡瑁便一拍案几,怒道
“南阳为我荆州屏障,岂能为外人窃夺,令他刘备所据?”
“瑁请主公即刻发兵北上,强行收复宛城,将那刘备荡灭!”
“那刘备纵然得了宛城,与我一州之兵相比,也不过是蚍蜉撼树,焉能是主公对手!”
蔡瑁立场依旧,还是主张撕破脸皮,武力强行解决。
刘表却是眉头深凝,沉吟不决。
一者是顾虑着名声,不想被人说闲话,说他对同宗下黑手。
二来对刘备,此刻也心生了几分忌惮。
毕竟强如西凉军,纵然他手握一州之兵,也不敢说是辗压局,却被刘备如此轻松的击灭。
万一打不过刘备,那就不光是丢脸的问题了。
“主公,既然刘备已占据宛城,那我们何不接受现实,顺水推舟呢?”
蒯越忽然开口,语气别有意味。
刘表眼眸一动,听出了他话外玄音,忙示意他说下去。
“我们先前要兵进穰城,其实也并非是要收得宛城,只是为阻挡张济继续南下攻掠而已。”
“西凉军占据宛城,实则是隔断了我们与曹操间的接触,从某种意义上讲,充当了我们北部屏障。”
“而主公一旦真拿下宛城,势必会引起曹操的警觉,两家就有直接开战的危险,反而不是件好事。”
“既然刘备占了宛城,主公何不就顺水推舟予以默认,正好令刘备为我们看家护院,帮我们拱卫荆北?”
“主公以为呢?”
蒯越洋洋洒洒献上一计,将坏事变成了好事。
这番话正中刘表下怀,不禁点头道
“异度此计甚好,那曹孟德用兵神出鬼没,又握有天子大义名份,能避免与他交锋是最好不过。”
蔡瑁却急了,忙质问道
“倘若那刘备贪心不足,占据了南阳后,还想南下侵夺荆州怎么办?”
“我们现下不灭了他,岂非是养虎为患?”
此言一出。
蒯越哈哈大笑起来,眉宇间掠起不以为然之色。
蔡瑁一愣,眼神茫然不解。
蒯越收起笑声,反问道
“主公手握荆襄七郡,麾下带甲之士十万之众,实力堪比二袁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