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尘徐徐落地。
平时人来人往的街道此刻早已空无一人,街边摆放的精致艺术品碎裂在一片狼藉之中。之前沉迷于视频拍摄的青年正躺在废墟之间,半个身子都被掉落的木块石屑掩埋,不知是否还醒着。
喷火龙和它的训练家就在青年身旁不远处。强烈的爆风撕裂了少女的衣角,头顶的帽子也被吹飞到屋檐上摇摇欲坠。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淌下,染红了光华已灭的洁白宝石。
而她无暇关注自己的肩头传来的刺痛感,只是像愣神一样地注视着面前的情景。
橘色的火龙已经撑着上身坐起。它用龙爪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茫然地将眼睛睁得圆溜溜。
——那上面分明没有一丝伤痕。
跌跌撞撞地跑来的两个少年原本都做好了立刻开始急救的准备,见此情景纷纷傻眼,与同样满头问号的小夜互相对视,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见到了幻觉。
而没等他们提出疑问,远方已经响起了警笛声。呼啸的警车很快便闯入混乱的街道,身穿警服的人从中鱼贯而出。
从比赛开幕的那一天起,石英联盟选手村已经出了太多的意外状况,早就把负责安保的警察们折磨得叫苦不迭。见到仿佛经历了八轮打砸抢的街市后,负责人君莎的脸色几乎立刻黑了下去。
“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三个训练家在这里斗殴。”君莎冷着脸走上前,望向在场的三个参赛选手,“请各位配合我们的工作,收回你们的宝可梦,站在原地不要动。”
此言一出,洋真顿时牙疼地吸了口气——报警的“热心路人”动作也太快了!
毫无疑问,当君莎接到报警电话时,洋真还没有加入战局中,斗殴者自然是三人。现在真正的罪魁祸首不见踪影,场面反倒像是他们这群参赛选手因为不满比赛结果而私斗了。
“君莎小姐,其实……”
“很抱歉,解释的话请随我们去警察局再说。”
最近连轴转到神经衰弱的警察们并不想听闹事者的当堂辩解,此刻已经四散开来,进行受灾统计和取证等工作。唯一站在原地的君莎板着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挥手示意众人加快动作。
话被堵回来的小夜没辙地看了看另外两个同样无奈的战友,只好一起将宝可梦们收回球中,在君莎小姐的风速狗的瞪视下乖巧地闭上嘴,举起双手表示全盘配合——小夜还不忘对白兰悄悄说了一句“谢谢你保护了皮丘”,而白兰仅仅用一个理所当然的挑眉作为回答。
确认三人没有抵抗之心后,君莎示意三人随她坐上警车回警察局接受问询。她转过身,还没走出两步,便感觉到腿部传来一阵阻力。
君莎低下头,诧异地看着拽住自己裤脚的年幼孩童。
小男孩看起来最多五六岁,讲话还有些口齿不清,仰头盯着君莎的神态却很执拗,“哥哥们不是坏人。”
身穿警服的年轻女人顿时一愣。
“不要抓走哥哥们,哥哥们不是坏人!”小男孩仿佛生怕君莎没听清他的话,放大音量又认认真真地重复了一遍。
而站在君莎身后被风速狗瞪着后脑勺的三个“闹事者”——几乎同时抬头看向了某个阳台。
在残破的阳台边,白发老人马上把眼睛瞪成了铜铃状,二话不说地转身就要下楼——很显然,当事人的爷爷也没预料到自己的孙子如此有飞毛腿的潜质。
“……这小鬼怎么又跑下来了!”洋真只觉得头大如斗。
“幸好敌人已经离开了。”小夜的波导之力在喷火龙的精灵球上扫了三个来回,确认喷火龙的身体状况十分正常后才放下心来,无奈地笑着接了一句。
距离她将小男孩送上去还不到两分钟,如果那个中年男人没有被逼退的话,说不定幼童已经再一次对着袭击者使用铁头冲撞了。
“警察小姐,打扰一下。”
在君莎困扰地哄着小男孩放手之前,另一个店门也被打开了。之前躲在玻璃门后的店主小声安抚了女儿几句后走上前,出示了自己手机屏幕上的通话记录,“刚才是我报的警,没能及时说清楚情况真是抱歉——挑起战斗的不是他们,这三个孩子一直在保护我们。闹事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君莎狐疑地皱起眉头。
“是他们从恶人手下救出了我的孙子。”白发苍苍的老人缓步走出,一边说着,一边气冲冲地瞪了孙子一眼。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拽着君莎裤脚的手,躲到了爷爷的背后。
“那、那个……”另一个呐呐的声音从墙角传出。差点因为拍视频而送命的青年一瘸一拐地挪了过来,眼睛死盯着脚尖,不敢和救了他的年轻训练家们对视。
他自知给别人添了大麻烦,犹豫再三还是垂着头递出了手机,“我拍了视频,可以当做证据……”
越来越多的人从两侧的店门中涌出,你一言我一语地描述着刚才的情景,生怕警察们将三个年轻人当做恶党——在这里经营店铺的人大多都对大赛的参赛选手有几分天然的好感度,更何况这些选手一直在试图从袭击者的手下保护手无寸铁的人们。
在嘈杂却诚恳的辩解声中,君莎的态度渐渐缓和了下来。
小夜一行人作为当事者,自然不能绕过问询和笔录的程序。而现场的不少目击者也自愿跟随君莎一同前往警察局提供情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进了选手村的警务室。
对于小夜三人而言,在这间警务室接受问询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解决了想要炸掉会场的恐怖分子之后。总是遇到倒霉事的选手和劳苦的警察们已经混了个脸熟,甚至酝酿出了几分革命友谊。
在依次进行笔录前,年轻的女警察先帮众人简单地处理了伤口。
由于众人的回避及时,爆炸造成的伤势仅仅是皮外伤,并不严重。一个慈祥的中年警察还友情支援了白兰一件旧制服。
在和服外披一件制服固然奇怪,但总比直接露出背后的斑驳血迹要强得多。
只要稍加总结便会知道,那个幻术师袭击者的目标显然是白兰,或者说白兰手中的某份资料,小夜和洋真只是被偶然牵扯入其中。因此,白兰的问询所持续的时间格外长。
那位袭击者似乎对白兰的生活了如指掌,甚至可以通过幻术伪装成他的朋友的样子,并且在交谈中丝毫没有露出破绽。而与之相反,白兰在今天前从未见过他,名字和身份都一无所知,能够当做线索的除了“幻术能力者”之外,便只有他留在现场的两只铜镜怪了。
联想到“那份资料”的内容,朦胧的猜测浮上少年的心头。
——但无论如何推测,此刻面对警察的问询,白兰都只能保持缄默。
考虑到当事三人中有明天还要参赛的选手,君莎尽量让一切手续从简。即使这样,当问询和记录全部结束后,夜色已经暗沉如墨。
深夜十一点,宝可梦中心。
“您的喷火龙和皮丘都十分健康,随时可以再度出战。”乔伊小姐笑着将精灵球递给身穿黑衣的训练家,“明天的比赛请加油。”
“谢谢。”小夜点点头,目光落在半透明的球壳内橘色火龙的影子上。
她带着精灵球走回宝可梦中心的休息区。偌大的厅堂空无一人,只有白兰和洋真正坐在桌旁。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洋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那一刻,所有人都亲眼看到晶石炮发射出的光线刺穿了喷火龙的腹部。宝可梦的体质再好也不可能将贯穿伤视若无睹,更别提在一瞬间完全愈合。
小夜沉默片刻,挽起右手的袖口。
“我想……或许和这个有关系。”
她伸出自己的手腕。镶嵌在手链上的洁白圆石内光线流转,映着窗外月华的色彩。
这枚半透明圆石是小天从彼方之地偶然发现的,在小夜无意中令它亮起后便赠予了小夜。据说,这块石头与他们从时拉比那里得到的赠礼——尚未彻底摸清用法的叶之心名字相似,叫做“月之心”。
三原市备战期间,小玲实在看不下去其他三人将叶之心随便塞在背包角落里的暴殄天物行为,硬是压着众人一起购买了同一款式的项链,并将叶之心当做项坠挂上。现在戴在小夜右手上的手链也是同一时间的产物。按照小玲的说法,好看的石头不带在身上展示出来就太浪费了。
可惜众人入住选手村后便穿上了统一的长款风衣,无论是项链还是手链都被盖在了厚厚的衣服布料下,小夜甚至都遗忘了自己还随身携带着这样两块石头。直到今晚——
当小夜的手指碰触到喷火龙时,流水般的光华从手腕的圆石中淌出,渗入了喷火龙的全身。小夜并没有看清光芒中发生了什么,但当光消散后,喷火龙腹部的伤口确确实实已经消失无踪。
“月之心?闻所未闻。”洋真纳闷地打量着小夜手腕上的石头,“难道这是像传说中凤王的圣灰那样的道具?”
小夜摇摇头,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另外一人。
“我只听过‘月之心’这个名字。”白兰回答道。
“……”
三人又一次陷入了大眼瞪小眼的沉默之中。用手机胡乱搜索一通依旧无果后,洋真暴躁地站起了身,“管它月之心还是月之肝的,不和你们聊了!!我洗澡去,现在浑身都是沙子难受死了。”
话还没说完,灰发少年已经蹬蹬瞪地跑上楼,只留下一串长长的回音。
小夜如今早已熟悉了洋真的性子,淡定地目送洋真跑走后,继续微笑着开口,“白兰,之前的话题要继续吗?”
白兰知道小夜指的是意外发生前正要说到的话,“嗯”了一声后便开门见山道,“我需要……”
在预定的台词说出之前,他突然顿了一下。
风衣的袖口还没有被放下,窗外的月色朦胧地洒入室内,映照着洁白圆石内温柔的光点。
就在刚才,他说了谎。
月之心的秘密是他在很久之前就烂熟于心的知识,月之心的光华也是他预料之中的模样。但是,当他回忆起今夜在大地上亮起的毫无杂质的澄净月华时,理应说出口的话却停滞在了喉咙口。
虽然只是微不可查的小概率,但他本能地察觉到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可能意味着某个颠覆性的事实。
沉默片刻后,他改变了自己的说法。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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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记者登山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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