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2 在陨星之下搭乘山海的潮汐(1 / 2)

地动山摇之中,狂风呼啸而至。

盘旋上空的大比鸟卷起强烈气流,自上而下将所有人牢牢压在地上,防止他们被剧烈摇晃的浮岛甩飞出去。

惊慌失措的船员们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二副冷静如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防冲击准备!三、二……一!”

“轰隆——”

巨大的声响紧贴着耳膜炸裂开来,取代失重感的是足以将人掀翻的冲击。幸之助只感到自己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刚刚惊呼出口,手腕便被人牢牢抓紧。

——他们的二副也不知有什么独门绝技,在这样天翻地覆的震荡中居然还能安稳地站在原地。幸之助被一把拉回安全区,四脚朝天状落地前,二副还从容地伸手护住了他的后脑勺,防止小孩磕在水晶上摔出脑震荡。

挂在二副胸前的碧绿宝石正持续发光,将力量源源不断地分给遭受黑石雨袭击的人们。幸之助被绿光晃得回过神来,终于睁大眼睛,看清了头顶漆黑陨石肆虐的天空。

末日般的场景令尚且年幼的实习水手一时说不出话来。而被大比鸟吹得嘴歪眼斜的一众船员也终于站稳步伐,这才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我们这是……掉下来了?”

在刚才那阵剧烈的冲击中,承载着神庙的浮岛竟然坠入了地表的湖泊中。激起的水花化作暴雨,和倾泻而下的黑石一同构成了令人生畏的画面。

神庙的防护罩适时亮起,与无数砸落的陨石抗衡。爆破声与火光接连不断,即使那道薄薄的光壁在闪烁中勉强维持住了形态,恐怖的声势依旧令众人心底发寒,下意识捏紧了精灵球。

“别怕。”

水君轻轻摇头,缓步走到船员们前方。

“当年,为了保护神庙,每当黑石雨来临,沧海之民便会将浮岛降落到地面来抵御冲击。看来,这座虚假的幻影城市倒是忠实再现了过去。”

众人闻言顿时傻眼——本来是为了“站得高看得远”才特意到这座浮岛上来的,如果黑石雨一来岛就往地上掉,那还能看出什么名堂?

南国人顿时唉声叹气起来,恨不得和圣兽一样叹出北风。而小夜面色不改,视线径直落在神庙祭坛的正中心。

“——也就是说,‘那个’也是城市的一部分,而非未知图腾的化身?”

“没错。”圣兽颔首。

被二副这么一提醒,船员们也纷纷望去。

那道立在祭坛上的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吹奏。“它”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仰望着被流星撕碎的天空,只有肩头半透明的白羽衣仍然在随风乱舞。

“原来如此,以前的沧海之民靠音乐来控制浮岛升降,所以这个……卫兵?电梯操控员?算了管它是什么——才会作为‘城市的一部分’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那人模人样的东西本质上这和水晶树水晶楼没有差别……”

船长将彦对古代文明的热爱依旧发作得不合时宜。他已经忘了自己刚才还差点被空中坠岛吓得魂飞魄散,此时已经精神抖擞地凑上前去,围着那道人影转个不停。

水君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出声,好奇心十足的船长已经拉住了人影宽阔的羽衣一角,刷地一把将其扯了下来。

船长:“……”

人影:“……”

船长:“那个,对不起?”

海部将彦望着手里质感轻柔、仿佛真实布料一般的羽衣,姗姗来迟地感到有些心虚。

作为城市的一部分,那位“电梯操控员”大约并不像真正的生物那么反应灵敏,只是垂下头与人类幽幽对视。船长被看得汗流浃背,想把羽衣披回原位又苦于身高不够,踮起脚尖都碰不到人影的肩头。最终,他干脆一闭眼,将那块像极了布料的水晶造物团了团,往对方手里胡乱一塞,随后扭头就跑。

小夜震撼地看着船长行云流水地完成了从探索到闯祸的一整套动作,都不知道该不该把大比鸟叫下来保护他。幸好,那道人影似乎没有被未知图腾们植入什么战斗功能,它僵立片刻后,只是抱着起了褶的羽衣默默后退两步,看起来颇有些可怜。

眼见头顶乒乒乓乓下陨石,船长还边跑边回头端详人影毫无戒备心,二副忍无可忍地开口。

小夜:“船长,要是您招惹了它被扔飞出去,我就只能派喷火龙把您接回来了。”

船长:“!?”

此言一出效果立竿见影,三秒钟后,海部将彦已经摆着神似风铃的立正姿势站回了人群中。

印象中的黑石雨不算持久,大约只有几分钟。即便如此,众人望着光壁之外爆炸声不断、仿佛随时都会有砂锅大的石头砸在脑门上的乱象,依旧不由自主感到胆寒。

“水君老大,一千年前这道防护罩没被石头砸穿过吧?”幸之助试探着问。

水君陷入了沉默。

幸之助:“……”

幸之助:“我懂了。”

幸之助:(深呼吸)(大声)“二副救命!!”

原本一直在戒备陨石的小夜被吼得一个激灵,反而差点分了神,连叶之心的光芒都跳动着闪了闪——大概是象征羁绊的心灵宝石在无声宣告着,“再被袭击耳膜我们脆弱的羁绊就要彻底断了”。

对上未满十岁的男孩那双饱含真诚与求助的眼睛,小夜也只好停止默数计时,像水君一样叹了口气。

“马上就要结束了。”

话音落下,就和他们在湖心码头见到过的一样,陨石暴雨果然渐趋平缓。落下的黑岩变得稀疏,摇摇欲坠的光壁也重新稳定了形态,将神庙守护得严丝合缝。

不消片刻,一切异象归于静默,烟尘散尽,重新露出了背后纯净无瑕的湛蓝晴空。

没等众人开始抒发劫后余生的喜悦,熟悉的曲调再度响起——那道高大的人影又一次吹起了笛子。就像是一场发生在山地港湾之城上空的“潮汐”,承载神庙的大地随着曲调震颤、共鸣、徐徐上升,与无数透明的河流一并高高飞起,回到了远空之上。

一曲落幕,吹笛人的身影在光晕中消散,只留下吵闹的海王丸号船员们东瞧瞧细看看,对“古代电梯”的便捷程度啧啧称奇。

而小夜仔细听完笛音的最后一丝尾韵,对其似曾相识的来由有了判断。

“水君大人,那就是拉普拉斯哼唱过的曲子吧?”

圣兽点头回应。

它说,朝露城的许多设施都使用了这段曾广为流传的曲调作为“钥匙”。比如,在这座浮岛上,曲调平缓的前半段代表“下降”,激昂的后半段则代表“上升”。

小夜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吹笛人影曾经出现的空地。如果说这里和堡垒核心一样,不挑剔演奏者,只要奏出正确的旋律就能控制的话……

抱着试试的心态,她从衣兜中摸出了自己许久未碰的竹笛。

自从踏上海王丸号,经历的每个夜晚都波澜迭起、惊险万分,根本没有给喷火龙吹安眠曲的机会。小夜扫去笛孔附近的灰尘,试探着吹出了曲子的前两句。

谁料这看似原始的控制方式居然灵敏得很,乐声刚起,浮岛便轰隆隆地震动起来,往下忽地一沉——

大概是光控制了岛,没有控制水流,环绕在浮岛周围的透明河流水位瞬间上涨,咕噜噜地灌进神庙,直接把猝不及防的船员们浇了个透心凉。

小夜:“……”

她马上发挥出游击者应有的反应速度,在自己也被灌个水饱之前吹出了曲调末尾的旋律。承载神庙的浮岛随之重归原位,水流褪去,小夜与潮湿的船员们面面相觑,相对无语。

小夜:“呃,对不起……”

船员:“咕噜噜噜——呸!”

船员:“这个好玩!二副,再来一下!”

小夜:“……?”

无论如何,疑似被南国人传染了闯祸细胞的小夜收起竹笛,坚决不肯再胡乱尝试。一行人央求无果,纷纷将目光转向了依旧保持立正姿势、站得比旗杆还挺拔的风铃,和她胸前挂着的显眼陶笛。

为了防止自己和船长的命令在风铃脑子里碰撞,把可怜的小船医撞卡机,小夜连忙岔开了话题。

“时间不早了,先回码头汇合整理一下情报吧?”

船员们一愣,这才想起现在不是旅游探险时间。

“噢,也是。回去太晚说不定要被露子的霹雳电球电成大炭车……”

“现在算是下午?晚上?总感觉又有点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