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娴又跌足呕吼:“你莫不是被关在这里关傻了,不知道外头的好?我们给了你机会,你却不珍惜,待他走了,你便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妇人看向龙契,扫过巴哈尔以及乔娴,冷声道:“那日你们的先王以百姓的福祉做赌注,承诺此生不负,他没有做到,便怪不得谁,我不过守诺!”
她虽失了气力,却仍疯癫,“你们要庆幸因为他赌上的不是你们的性命,我当然要守诺到底,我没有解药,哪怕将我关到身亡命殒之日,也还是没有!”
龙契缄默不语,可还没出地窖发现外头了堆聚了一片的焉耆平民。
他们纷纷揭下了面上的粗布,露出脸上瘢痕,一个个目光诚恳,“郎君,还请救救我们吧!”
乔娴追了来,脸一撇道:“是啊,她毕竟是你母亲,你为我们说一句话,解药不就来了嘛!”
巴哈尔喝止了乔娴,“阿娴莫多言。”
乔娴不服气地嗤鼻道:“若不是她,我们何至于落得这般境地?如果你没办法让你母亲开口说出解药,那便将你一块囚禁起来,都说母子连心,我还不信她……”
“胡言乱语!出去!”巴哈尔面色一惊,再次制止了她的言语。
龙契却沉声开口道:“你们将她视作唐朝奸细,她也二十年都没有开口说出解药,怎么笃定我来她就会说?”
“她的心结,你们一直都知道,只是避而不谈!连她想听的话都不明白,还想逼迫她说出解药?”
乔娴一愣,满不在意道:“最想听的话?她不过是想听先王负了她,是先王咎由自取。呵呵,先王如何负她,我不知,我只知她害了我们焉耆百姓,就是满腹坏水!”
“既然如此,我也没必要多说一个字了。”龙契说道。
“依郎君之见,她既有心结,那解开了心结就会将解药说出来?”巴哈尔看着龙契。
“若一个人有必死的决心,那么她必然活不到现在!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几十年,都没有寻死,难不成是喜欢这里?”
“郎君的意思是?”巴哈尔想了想,却没想太通。
妇人在笼内微微诧异,正想说话,猝然心口疼痛。显然毒虫发作了,疼得直打滚。
龙契听到动静转身看去,立马踹开牢门,将妇人扶起。
她枯瘦如柴,如一个骨头架子一般依着他,“这便是你们索要解药的手段!”
巴哈尔一脸难色,“这……来人,快给她喝下解药!”
“我们也是没法,谁又愿意当这恶人?”
说罢,巴哈尔立马又喊道:“快来人!将她抬出去,立马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来!”
焉耆妇人立马照做,叫了几个男人抬来了竹架,竹架上裹了厚厚的褥子,两个老妇人毫不费力就将那妇人抬上了架子。
龙契面色复杂,跟随其后。
这么多年,头一次出地窖。妇人被外头骄愆的阳光迷了眼,一时间竟想睁也睁不开,眼角泪水止不住的溢出。
她紧抿干涸的嘴唇,闭眼,却隐约能感受到阳光下的一道颀长的身影,深邃的面庞。
一如回到二十年前般,他指天誓日——承诺不负!
妇人已经失去了意识,但传入龙契耳中唯有虚弱无比的“陛下”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