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熙螓是怎么也听不明白了,这琵琶是什么宝贝东西?乐坊没人就罢了,连乐器都欠缺?
心中疑问,貌似隐隐约约中有了答案……
几日前虽说有人说要考核各侍女本领,再安排活计,论到她时就跳过去了,说是乐坊不需要进人,于是她就被分到了洒扫庭除的侍女堆里。
根本没有人听过她弹过琵琶,所以小黄门居然放心她那一嘴说辞就带她去面圣,要说十个胆子没他大,还是他这么做已经是常态?
只管能不能交差,不管搞砸了会有什么后果,可见后果再严重也不算事?
就此,他一路上还既急又快还不时催促,偶尔还反过来安慰她两句不咸不淡的话:
“你别害怕,只管尽力而为,圣人不甚挑剔,只要不出差错或许今后成为御用乐师也不失可能呢。”
她面上敷衍一笑,这人不害怕反而还给她画起饼子来了。
说阿弟不甚挑剔无非是看他虽为皇帝却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听不懂好赖音乐罢了。
朱贼肆虐,底下人也就都极尽糊弄之事。
正即将到李柷寝殿时,她眸光悄然透过绮窗看到了那羸弱的身影,瘦似竹竿面容委顿。
明明一副稚气未脱的脸,一侧脸却笼于阴影之中愁眉不展,俨然一副不符合他这般年华的疲弱模样。
陡然在小黄门催促下,她堪堪收回目光,跟随其后。
小黄门叫她候在殿外,等待通禀。
这时她听到了不属于阿弟的声音自殿内响起:“快宣进来。”
她低着头,跨过门槛进了殿。方才视线有限没注意看殿内还有谁,但听声音貌似有些耳熟。
宫规有云:越低等的侍女,越该将头颅往低了放,眼睛只能看脚下,最好阒静的像个鹌鹑,随时能叫人忽视才是妥帖。
故而她刻意埋着头,虽礼乐崩坏但对于低等侍女来说对宫规只有仔细遵守的份,学就该学个精髓,她若不伦不类哪怕有半点自己以前的影子都会免不了叫人怀疑,引起注意。
那人又开口道:“陛下心情烦闷,想听些丝竹之声,若你的曲子能将陛下哄高兴了,要什么赏赐都允诺给尔。”
小黄门激动地一通拍须溜马。
李熙螓只是微微点头,没想到还有人关心阿弟开不开心?心底兀自想着此人是谁时,就听到阿弟的声音亦适时响起:
“就你一人?”
听到阿弟不似疑惑似是陈述的话,她心口不免一揪,正欲回答是,就听到小黄门打着哈哈。
“陛下有所不知,乐师里头人才稀缺,这位可是从民间好容易寻来的,别看年纪轻其造诣却是极不错的,最是精通音律……有道是音律在精不在繁,所以小的斗胆……只请来了这一位,但……”
李柷一扬手,小黄门就闭了嘴。
这么没由来的一夸,李熙螓都替他臊的慌。
但对于这么一通花里胡哨的话,李柷不傻,即便听出来了端倪也没有说任何话,显然不打算也没兴趣为难一个小小黄门,就挥挥手让他下去。
小黄门还以为自己过了关,庆幸自己没有露怯,还给了李熙螓一个眼神。
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李熙螓也不慌不忙,抱着琵琶拨弄及调整弦轴,眉眼微抬间状若无意地看清了李柷阿弟身边的人。
霎时恍然,原来是朱温的儿子——朱友贞。
“请陛下点首曲目。”李熙螓握琵琶含混着声道。
李柷目光没有投在李熙螓身上,只是索然地看着桌面的食物,更没有被她口音中携带的浓郁方言吸引,只是摆摆手,“弹你拿手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