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面色迟疑了半息,而后耐心纠正道:“什么姐姐?要么叫娘子怎么叫公主,怎的没个礼法乱攀亲系?”
门童挠挠头笑道:“姐……唉,娘子之前都是这么默认我叫的,是我不懂规矩了。”
“无碍……”李熙螓脱口而出后,细细看他,方始恍然,“你竟是阿午?”
那个与祖母尸身共处一室的小乞儿?不曾想变化挺大。
“一年不见,长这么高了?连头发也长出来不少了。”
他摸摸头,“我头发才刚能扎一个啾,结果这一年个子窜上来不少。”遂又嘻笑道:“不过好在自从上回剃了头,就没再长过虱子了。”
李熙螓哑然一笑,对琥珀道:“你别瞧他看着这样,如今愿意整天抱着书啃,说明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呢。”
阿午被夸的不好意思,挠挠头道:“还是姐姐给机会,我才能读书识字,我们坊隔壁邻家的孩子跟我一般大,还整天喂猪放牛操持家用呢。”
他如今吃的圆润了许多,身量比去年高了不止一点,整个人跟那时初到府里便剃为光头的小乞儿,简直天差地别了。
琥珀不明白其中缘故,只是纳罕,她以为是一个普通门童,不曾想与公主有渊源,还借此有了书读?那些日子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这会儿,李偘与韦妤也闻声迎了出来。
韦妤见李熙螓跟阿午站门口说话,上前拉着李熙螓的手好一阵寒暄,尔后容色遽然,疑惑道:“公主怎是走着来的?”
说罢她再次看向四周,根本不见马车踪迹。
眼尖的李偘早看到了她身后抱着酒坛的护卫,不消再问,便知大概,遂问那护卫。
护卫便开口如实禀告道:“那赶马的车夫吃坏了肚子,下车行方便去了……”
“乘车一路,车殆马烦的,我本就想下来活动活动,何况只停得不远,能买得来一坛好酒孝敬叔父、叔母,也算侄女的一份不成敬意的小小的心思了。”李熙螓道。
韦妤酡颜:“公主太有心了……”说罢忙牵着她手进府里去。
“诶,叔母,可不该如此生分了我都改口了,四叔叫我阿螓,你便也这么叫才是。”李熙螓边走旋即在她耳边言语说道。
韦妤却掩了掩面,无奈道:“好,好,好,阿螓愿叫我如何唤,我便如何唤?”
众人一路逶迤进府苑,李熙螓略略扫了一眼府内施设,虽相比四叔在长安王府普通许多,各处的建筑都彰显着朴素二字,但依旧有在本是花坛的地方种植珍惜草药。
只是因为四叔成婚在即,整个府宅由外至内都披红挂绿,悬灯结彩。
“因长安的王府已经遭人破坏,拆得拆,毁得毁,故而来洛阳我便与你四叔提议要一切从简。”韦妤说罢,如今想来,深觉这个想法很符合现下处境,购一普通宅院够住就行了,也不必闹得人人都知他们来头。
李熙螓面有冁然:“虽然是这样,但这里头四叔还是花了许多心思的,到处在有泥土的地方皆栽植了药材。大之花坛池沿,小之盆栽,在这天寒地冻的还到处都冒着奇花异卉,倒是清雅脱俗。”
“那倒是。”韦妤觑了跟在身后的李偘一眼,只觉越看越憨,不禁笑觉以前怎未发觉?
怪不得以往三十年连个妻妾都不曾娶一个,竟是将心思花费到这上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