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呐作为一名法医,她所具有的天赋在超群的毒舌技能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她确认过的东西郑植还是相信的,毕竟有老话在那儿,笨鸟先飞,总渴望自己能丑小鸭变天才的杨呐在这种问题上出错的概率不高,所以那两个人都是意外死亡?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郑植都被自己傻笑了。
“如果都是意外死亡,那老傅这事又能怎么解释?你别急,我没质疑你的法检结果,我只是觉得这整件事背后还有隐情。”自顾自地在那儿分析案情的郑植冷不丁觉得一道冒着寒意的眼光朝自己盯过来,人当时就打了个激灵,甚至头都没抬,嘴巴就已经开启了自动解释模式。
说完,看着光速消气的杨呐,郑植又开始犯起了别扭,借着摸鼻头的机会,他把脸扭去一旁,对着墙角杵着的垃圾桶自我吐槽:我和她解释什么?真有意思。
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小,小得哪怕杨呐支着耳朵也没听清,可傅绍言就不一样了,视力缺失后,耳朵对声音的灵敏度也一并跟着有了快速的提升,郑植所念叨的东西他不光听清了还听懂了。
想一想,几个人为了案子的事连轴转了这么久,甚至还没来得及为闫洁案的暂时告破而开心一下,紧接着就出了自己眼睛这事,值得高兴的事真的太少太少了,在这种时候,被他发现不苟言笑的郑大队长的那么一点儿小情愫,也是乐事一件。
被邢霏鼓励着打算振作生活的傅绍言笑了笑,手伸出去,安慰似的拍了拍老郑的肩膀,“有隐情也不怕,咱们手上不也正好有线索么。”
“线索?啥线索?”要说线索,郑植伸出手,手上的五个指头就够扒拉的,他是看不出有哪条线索是对案情推动有利的。
傅绍言还在笑,干净的日光透过玻璃落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总给人一种万事太平安康的感觉,不知怎么回事,郑植就那么和他“对望”了几秒,突然就领会了什么,脑袋迅速就摆动成了拨浪鼓。
“不行不行,你别开玩笑了成吗?”
“什么不行?”一直在旁边安静听他们说话的邢霏察觉到了不对,开口问道。
她声音不大,加上嘴巴前头断断续续缠了好几层布料,开口发出来的声音就有了电影里常出现的那种鬼片的效果,听得杨呐直搓胳膊。
夸张的动作直接让她的胳膊肘撞到了郑植,让正想解释的人差点狗啃屎在地上。
“不能淑女点儿?”
“……快说吧,人家等你揭晓答案呢,什么不行?”自知理亏的杨呐嘴巴轻抿,拧开转移话题也不想认错。
没法子,不想选这个时候节外生枝的郑植只能顺着杨呐的话头往下说。
他低着头,手因为不高的情绪无力地撑着下巴,两只眼睛也直勾勾地看去地面,半天才开口:“他是想以身犯险,用自己当饵,借着复刻案子的机会抓住凶手……你们说这不是胡来吗?杨呐,你那又是什么眼神,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郑植又拉着杨呐吵架去了,为了该不该让傅绍言以身入局的事,杨呐的性格里多少有点六亲不认的路数,冷血的样子让郑植不快,所以两个人很快就吵得不可开交起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里,邢霏小心翼翼地挪到傅绍言跟前,小小声地问他,“你真想这么干吗?”
“不然呢?”
“可是……”
“你想说我眼睛这样了,参与办案有难度是吗?”
邢霏点头,乖乖的样子带动了四周的气流,呼吸之间,傅绍言就闻到了那股淡淡的体香,其实以他目前的状况想要参案,难度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他没得选,因为这是凶手对他下达的战书。
“战书?”
邢霏愣住,一时间没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在接下来的七天里,我会先后经历陈念在出事后经历过的事情,如果我找不出陈念的死因,那我的结局多半很可能和他一样。”说到这,傅绍言横出一根指头在脖颈处,做了个横切的动作。
“你是说……”邢霏心领神会,眼睛也跟着开始变得发直起来,半天过去,从震惊里回神的她开始使劲摇头,“不行,傅……”
没等邢霏把阻止的话说完,傅绍言就朝她摇了摇头,他的眼睛上缠着白纱布,邢霏的头上也裹着类似材质的布料,两个人面对着面,彼此的情绪都深切地影响着对方。
天知道傅绍言在知道自己的眼睛要完蛋的那刻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不再纠缠邢霏,他这样一个废人换做对谁都是累赘吧。
可真当他站在当下的时间节点上,站在这个被那个不清楚是谁的凶犯架上来的位置上时,傅绍言骨子里的骄傲也跟着作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