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周启听得明白,他话中所指,能够代表汉王的人恐怕只有一个,就是世子周泛了。
想到这里这位藩王眯起好看的眼睛,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自己三个神态各异的儿子,只看到朴实的老大一直弯着腰仔细听父亲和二弟的对话,中途没有插一句嘴。
而说完这番话的老二,不仅死死的低着头,而且周启能够清楚的看见他后脖颈上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以及那憨憨傻傻的老三,他的世界没有兄弟间的勾心斗角,有的只是盼着二哥早些带他出去玩,出去——杀人。
许久之后,这位目前来看权势最大的藩王才缓缓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至于由谁领兵……”说着他把目光放在世子周泛身上,说道:“就由泛儿你带上豫州两万亲军前去,倘若有什么闪失,我想那小齐王周同会念及当年我救他一命之情,不会为难于你的。”
然后又对二公子周泗说道:“泗儿今日献得好计策,为父也不知赏你什么,这样吧,为父刚才答应了让你带你三弟去玩,你就先带着他去,容为父想想,给你些什么赏赐才好。”
一时间在场的父子四人生出三种心思,周泗抬起头来看着不知想什么的大哥以及带着一脸笑意的父亲,只是说道:“孩儿领命,孩儿就先告辞了。”
然后与那同样领命而出的兄长周泛,一齐踏出了王府大殿。
在旁人来看,汉王家的三位小王爷,永远都是那么兄友弟恭,永远的和和睦睦。
以至于世子周泛理所应当的继承王位,而他的两个弟弟理所当然的辅佐着他保住他们汉家的这份遗产,乃至于十几年来,连汉王周启似乎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偶尔的时候他会忘了,出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最先要面对的,就是兄弟阋墙。
正如千百年前一位有为的实干家喊出来的那句口号一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句话极大的激励了后世那些前赴后继为了心中理想和信念敢于挑战权威的一批又一批的实干家。
然而他们之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当他们嘴里喊着这句励志的口号奋不顾身的冲锋在为了理想为了信念为了权利而斗争的路上时候,他们中那些大部分人只不过成为了另外一批“王侯将相,有种乎。”的起步基石。
所以说年轻的人们极易被煽动,有的时候一股热血涌向头顶的时候,别人给你一个看起来可笑至极的目标,你竟然都痴心妄想的以为自己能够实现它,殊不知给你定下目标的人不一定是为了你好,而作为你成功路上一道道绊脚石的对手们,可能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毕竟在你还被那些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刺激得满腔热血无处安放的时候,那些你未来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们,早已把想象付诸了行动,他们从一次次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中脱颖而出,最终才成为了你的对手,或者说,成为有资格前来收割你们这些免费经验包的天选之子。
周启向来以为自己的儿子们是和睦的,友善的,但是他居然忘了他们老周家这种渊源流传的光荣传统已经持续了不知多少代。
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过是曾经权利斗争中的失败者罢了,哪怕民间的普通富户,老子死的时候,几个儿子为了抢夺财产还要沦落到大打出手对簿公堂的地步,更何况把这些财富换为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周启忽然惊醒,好像除了自己的小儿子,他居然小看了另外两个儿子。
他的世子可能看起来不像表面上那么老实,尽管他有着嫡长子的身份和这么多年以来都没被撼动的地位,但是周启一时之间差点想不起来,这个素来表现得无比忠厚老实的儿子,到底是怎么在他弟弟一轮又一轮的攻势中笑到现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