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暑(1 / 1)

暑期的帝都,平均温度在35度以上,时常能蹿升到40度。
在这种气温下,帝都那些提溜着鸟笼子,四处遛鸟的大爷们都找地方猫了起来。
人受得了,鸟也受不了啊!
然而,就在这种气温下,《天下无贼》剧组得众演员们,还得穿着冬装在室内拍戏。
华哥和刘若婴两人还算好的,只穿了长袖搭配外套。
张涵宇可就苦了,不光内里套着毛衣,外边还得顶着件皮夹克。
这些位基本每拍一镜就得补妆,并且需要大量补水。
吃了午饭,张远候场等戏。
剧组肯定得紧着主角的戏份拍,像他这样的配角就得随时候着,配合主角们的档期。
小角色钱少,得天天候着,在片场还会被导演,制片,摄像,甚至主角呼来喝去,完全没有人权,要不怎么大家都想当主角呢。
张远和大家混的挺熟,再加上有冯晓刚罩着,倒是没人会呵斥他。
找了个阴凉的角落猫起来,搬了张凳子,坐下背台词。
在剧组,有很多东西不能乱碰,灯光师的电线,道具师的箱子,化妆师的小包,还有演员的椅子。
尤其是香江宝岛那边的演员,特别讲究这个,一人一椅,不能乱坐。
华哥和刘若婴两人也有自己的椅子,虽然他俩没啥架子,但张远依旧小心着。
他自己倒是不打紧,特意关照了王保强这个愣头青,以防他犯忌讳。
其实莫说香江演员,后来不少大陆演员也这样。
就刘茜茜来说,拍《仙剑》时,刘晓丽特意跑去魔都,花了3000块,给她买了张大号的进口折叠椅。
大红色的纤维布,配上铝合金的骨架,然后……就没了。
那可是04年的3000块。
剧组其他人都羡慕的很,一方面羡慕椅子,一方面羡慕她有这么一位舍得为闺女花钱的老妈。
不过刘家母女倒不像后世那些女星那般,买贵价的东西只是为了炫富太高身家,人家是真用的上。
这椅子直到后是拍《梦华录》的时候还在剧组工作呢,少说用了得有十七八年。
看来花钱有花钱的道理,能挺这么多年,质量的确够好的。
“大哥,我回来了!”这想到这里,坐在塑料凳上的张远抬起头来,望向正在匆匆赶来的王保强。
上午拍戏时,张远给了他一些钱,让他去买东西。
所以此时,这位左右肩膀各架着一副折叠椅,双手还抱着一个巨大的纸板箱,回到了他身旁。
“记得,以后可只能坐自己的椅子,千万别用错了。”张远再次关照道。
“知道了。”保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回道。
他心想,还好头回来大剧组就有大哥罩着,自己得少犯多少错,少吃多少亏。
【收到来自王保强的感谢,身体素质+1!】
将屁股底下的塑料凳还给剧组,坐上了价值刘茜茜专用椅1/10价格的国产折叠椅,舒服。
就这价格,已经让保强犹犹豫豫,咬牙舍不得了。
两人排排坐,背台词,讨论人物。
不多时,就当他俩聊的正酣,不远处的“无中生有”号火车车箱内,突然传来了一道惊呼!
“妈呀,奶茶姐晕倒了!”
哗啦啦!
剧组顿时就乱了起来。
从助理到执行导演,在这一声尖叫后,全都急忙忙的往车厢赶去。
“大哥,怎么啦!”保强也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也想随大流往前跑。
却被他一把拽住。
“你不好奇嘛,拉着干嘛,我要去看看。”
保强还想挣脱,却觉得腰部一酸,身子一软。
“哎呦,大哥,你……的戳我干嘛?”
他低头便见到张远用手指掐住了他的腰腹,让他浑身使不上劲来。
“大哥,你的指力好强!”他这才反应过来。
“先不说这个,我拉着你不是不让你去,而是让你带上东西。”
“什么东西?”
“啧,刚才让你买的,这就忘了。”
愣小子这才反应过来,抱起一旁满满当当的纸板箱,随着张远走进了火车车厢。
踏上台阶一入内,张远算是明白唐僧师徒在狮驼岭时的感觉了。
这就是个蒸笼啊!
领着保强挤开人群,走上前去。
就见到刘若婴正横躺在座椅上,气息紊乱切微弱。
面色发白,嘴唇发紫,双目紧闭。
一位医护正在轻手轻脚的解开她的戏服,同时旁边还有五六个助理,全都拿着各种扇子,有塑料的,纸质的,还有蒲扇,全都玩命扇呼着。
“大哥,你猜的真准!”保强凑过脑袋后,看了眼,随后用充满崇拜的眼神看向张远。
首先,刘若婴这症状,都不用医生,换个农村老太太来看,都知道是中暑了。
莫说是她,就连一旁的刘德桦都气喘如牛,头冒虚汗。
太热了!
刘若婴到底是女的,本身身体素质弱一些,所以先扛不住了。
至于保强说张远“准”,具体准在哪里呢?
“来,让一下。”张远说着,一扒拉医护的肩膀。
对方一抬头,便见他递过一只装着黑褐色液体的小玻璃瓶。
瓶子上写着“藿香正气水”这几个大字。
这便是保强一直抱着的那只大纸箱中装着的东西。
上午他拍戏时就发现这天气不对,车厢内的环境更不对。
估摸着经过午时顶头烈日的暴晒,下午的拍摄环境必定更为严酷。
于是,他便吩咐保强去买了一整箱藿香正气水。
“行……”医护接过后,直接掰开瓶盖,轻轻托起刘若婴的脑袋,给她灌了下去。
不出五分钟,眼见这她的瘦脸上血色缓和了不少。
她本人也觉得刚才那种晕眩,恶心的感觉好了有六七成。
【收到来自刘若婴的感谢,演技+1,唱功+1!】
“姐,好点没。”
“还行,多亏了你,比刚才好多了。”刘若婴捂着胸口,呼吸依旧没有完全恢复。
“来,大家都热够呛吧。”张远朝着保强一挥手:“你去把这一箱给大家都分分。”
在他的指挥下,王保强开始给所有剧组成员分发藿香正气水。
不一会儿,稀溜溜的“嘬”声便响成了一片,犹如一曲怪异的交响乐。
当然,张远也借此好好收割了一波属性,杂七杂八的薅了不少。
冯导与华哥,葛忧,张黎几人聚在一块,都吸溜着。
张黎这位摄像师喝完一瓶不够,又开了瓶。
“这可是救了命了!”张大摄像喝完后叹了口气。
说热,其实他比演员都热,那堆大机器和补光灯都在他身旁,给这大叔热够呛。
“小刚,这小子够机灵的,及时雨啊,这都能提前想到。”
“心思够细的。”
“要不他出道两三年,就能混上好几部电视剧的主角,还能拍电影?”冯晓刚也瞟了眼一旁的张远。
“上午拍戏的时候挺疯的,我还以为他是那种戏疯子怪人呢。”
“没想到一离开镜头,放下演员包袱,他倒有点大家长的意思,还知道照顾别人。”
冯导听他这么说,又看向正在只会王保强跑前跑后的他,再想到张远年纪轻轻,竟然敢自己组建经纪公司,便也对张黎的话深感认同。
“他想干的恐怕不只是演员那么简单……”
“保强,你过来。”待到把一整箱藿香正气水都散完,他把保强喊道身旁。
“知道刚才为啥让人去发东西,而不是我自己去吗?”
保强挠了挠头,回到:“你懒?”
张远:……
要不是看在你有表演天赋的份上,我早弄死你了!
“我让你去干这活,是为了让你和剧组的人混个脸熟!”张远拍了拍他的脑袋。
“现在人家都见过你了,都记得你了,难保之后这点小人情会不会救你一命。”
保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想着,若是自己的话,肯定不会那么做。
因为舍不得这些钱。
但很多演员,尤其是老一辈的演员都会这么干,三天两头给剧组人员加个餐,甚至连群演都有份。
华哥,达叔这帮港岛老一代有不少都会这么做。
这么做既有照顾同行后辈,为新人“撑伞”的情感,也有为自己积德增福的意思。
“我刚出道时还成天给人送水呢。”张远想起了几年前在《征服》剧组时的那些往事。
“真嘞?”
“那当然,机灵点,眼里要有活。”张远点了点他的脑门。
……
第二日,剧组搬来了好几台立式空调,草草的堆放在车厢的角落位置。
因为昨天这事,冯导算是明白了,这天气空调不是用来享受的,是用来救命的。
开机前会把空调打开,开机后再关上,尽量有点凉气。
演员是一方面,昨天张黎也和他抱怨了,再这么热,机器都得趴窝。
剧组还有样学样的,批发了十多箱藿香正气水,堆放在一旁,随取随用。
“来,各部门准备好……ACTION!”
此刻,一间两三百平,提前搭建好的候车室内。
葛大爷化着老年妆,稳稳的坐在长椅上。
一旁的李氷氷留着黄褐色的披肩长发,额头处是那年头很流行的“一刀切”。
尤勇与张远二人则坐在葛忧扮演的黎叔对面。
这场戏,按照顺序来说,其实应该是黎叔团队在片中的首次登场。
“我给你的帽子你咋不带捏?”尤勇老师带着顶“小红帽”,手拿着白幡似得小旗子。
若是把帽子换成白色的,按照帝都这边的习惯,保证让人当成帮父亲出殡的孝子。
当然,他扮演的当然不是孝子,而是伪装成旅行团的盗窃团伙。
尤勇老师的老家是陕西西安临潼区,冯导这人爱接地气,便让他直接用老家方言塑造人物。
所以他一开口,就有股《武林外传》中佟湘玉的味道。
“我没有你带好看。”被说教了一番的李冰冰瞥了眼后,嬉笑着,不屑的回道。
冯导到底是冯导,几人的头一场戏,两句台词,便交代出了人物间的相对关系和矛盾,手法及其老练。
“顺便和你们几人也说一声。”
“上车以后,没有我的批准,谁也不要接近黎叔。”
尤勇老师说着,用小旗子指向李氷氷。
“说一下你哦,没事没要老跑黎叔房间。”
“卡!”
尤勇老师台词才说道一半,便被冯导给喊了停。
“勇子,我给你的录像带你看没看啊?”
冯导和董勇很熟,所以说话很直接。
他说的录像带,是在开拍前,特意寄给每位主演的教材。
里边有公安人员介绍的偷盗手法,以及一些魔术小技巧,小花样。
本意是让大家提前熟悉角色,但张远有草上飞提供的属性和教学,觉得那玩意太低级,瞄了眼就扔到一旁了。
“看了。”
“那练了吗?”冯导又问道。
尤勇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练了。”
为啥这么问呢?
因为这场戏,按照设定,不光得体现人物关系,还得体现人物能力。
尤勇老师饰演的胖子,是黎叔盗窃团伙中的二把手。
所以为了体现他的实力,武指江道海给他设计了一只手拿着小旗子,另一只手还得同时翻硬币玩……就是用手指翻转,让硬币从小指滚到食指,再从食指滚到小指的这种小把戏,显示作为盗贼头目的他,手指灵活,侧面显示他的实力。
可尤勇老师长得五大三粗,那手指头根根赛胡萝卜。
你让他掰苞米算是找对人了,玩硬币……多少有点强人所难。
“再来一次!”
又让尤勇老师练了会儿,再次开拍。
可反复六七回后,冯导始终对这个镜头细节非常不满。
“嘶……”
纸面安排永远不可能尽善尽美,现场状况频出才是常态。
冯导正想着,要不这场戏缓缓,或者先借位拍其他镜头,这个过几天再补?
“冯导。”
就在此时,张远走上前去,撇了眼还在纠结练习,平均每十秒掉一次硬币的尤勇老师。
“怎么了?”
“要不我来?”
“什么你来?”
张远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硬币。
用拇指一弹!
只听到“苍浪浪”一声脆响。
硬币应声飞向半空,足足腾空有半米多。
啪嗒!
冯导的视线随着硬币抬起,又随着下落回到张远手边。
只见他用手稳稳接住硬币。
“他用的是手背,而不是手心!”冯导那对眯缝眼瞪的老大。
张远就像两年前世界杯上的小罗停球一般,稳稳的将硬币停在手背上。
随后另一只手掌朝着这只手背轻轻一拍,横躺着的硬币好似青春期男孩见到漂亮女老师一般,一个咕噜便直立了起来。
一歪手背,硬币滚落到指缝间。
张远的手指如温和的潮汐般来回轻动。
而立于其上的硬币则像海面上的小船,随波涛柔和飘荡。
就他这动作,不似在玩硬币,倒像在丝滑的弹奏着某首清新的乐曲。
“哎呦喂!”冯导惊呼一声。
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吗!
冯导看了眼笨拙无比的尤勇,再回头看向张远的右手。
天差地别!
“要不,就换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