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金水离开勤政堂去高拱府上后,朱翊钧在座椅上坐了一会,脑子里把事情理了理,转头问祁言:“文长先生原定安排什么时候召见?”
“殿下,下午午休过后,两点整。”
“现在有闲,你叫人把他请来。”
“是。”
朱翊钧交代完,站在一扇屏风前,这里挂着一幅东北的舆图,上面有小贴纸标识着最新的敌我势态。
他站在舆图前,看了足足半个小时,右手在喀尔喀部东部的胪驹河上轻轻一拍。
“就是这里了!”
朱翊钧转身回到书案后,扫了一眼排得整整齐齐的奏章题本,拿起最上面的奏章目录,看了一遍,然后批阅起来。
一个小时后,祁言带着一身官服的徐渭走到门口。
“殿下,徐渭传到。”
“请!”
徐渭几步上前,在书案前跪下。
“臣兵部侍郎徐渭,拜见太子殿下。”
“文长先生请起。”
请徐渭坐下奉茶后,朱翊钧说道:“上午太极殿议事,出了点事,提前结束了。坐在这里有闲,就提前请先生过来了。”
“臣一直在驿馆随时候召。”
“嗯,辽东一战算是完结了。孤一直不明白,图们汗怎么会想着转去辽东?他要是有这份谋略,何至于被俺答汗赶出旧地,东迁到了辽河、黑山一带?”
“回殿下的话。此事臣已经查明。
据图们汗亲近之人交代,图们汗一直困于我军步步为营,三面围攻,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好的计策。
一日喝得大醉,突发奇想,请来萨满,祈神问计。
那位萨满跳了半天神,然后告诉图们汗,说察哈尔部的生机在东边,还叫他秘密行事,不可泄露天机
于是图们汗花了三个月时间把察哈尔部主力,以狩猎、追剿马贼等各种借口东调,自己也说是去巡视喀尔喀部,走到半路上调头向东。”
听完徐渭的回答,朱翊钧摇了摇头:“战场上的事千瞬万变,往往出乎人意料。”
“是的殿下,战场就是如此。正如殿下此前所言,胜负往往决定于交战双方谁会出错。”
“也好。图们汗突发奇想的这么一招,是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威胁。
孤一度做好了辽东不保的打算,幸好祖先保佑,众将士用命,这才化险为夷,还让我们一举击破了察哈尔部主力,端了它的王帐老巢,更是一举将海西女真人的主力一举歼灭。
我们东攻的军略计划,可以提前两三年完成。”
徐渭恭敬答道:“这些都是太子殿下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定下了东攻西和的英明决策。然后步步为营,指导臣等推行军略,才有有此大胜。”
朱翊钧呵呵一笑:“说的好像全是孤一个人的功劳似的!
但是自己几斤几两孤还是知道的。孤做个战略布局还是可以的,真要在前线临战应变,孤不如你们。
这场辽东大捷,是周国泰,是戚继光,是谭纶,是文长先生你,是李成梁,是魏学曾,是魏建平和高策,是万万千千的将士们,用鲜血和性命打下来的。”
徐渭双目赤红,噗通跪倒在地,高声道:“殿下英明,辽东万千将士,浴血奋战,为的就是上报殿下天恩,下慰万民期盼。”
朱翊钧朗声继续说道。
“此战封赏一直未定,就是等文长先生代表前线将士们,回戎政府述职,详细汇报战情。督理处议定后,即可明诏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