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灵哼道:“君子远庖厨,读不成书,你也只会这些事了,比起康公子可差远了。”
“灵儿!”易乘风当即呵斥道:“你太放肆了。”
见易灵又犯病,易乘风只能歉笑着看着沈青云。
“无妨。”沈青云抬手轻笑,“君子远庖厨,这话是谁说的?又作何解?”
易乘风解释道:“此小圣人李俢涯李文正公之言,世人解之,意为君子立世,不应沾惹庖厨这等低等下流之事。”
李俢涯?不出所料。
沈青云暗自摇头,这李俢涯话只说一半,搞得后人一知半解,也实在是误人子弟了。
沈青云倒是不怀疑当年有能力权操天下的李俢涯连这句话前面的几句都不知道,应当是李俢涯随口言语,被后人记录下来了而已。
易灵哼道:“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果然不学无术。”
“不学无术,总好过你们一知半解的好啊。”沈青云放下筷子,微微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易灵叫道:“你连李文正公的话都不听吗?”
易乘风笑道:“李俢涯的是非功过且不评说,但是此人的确经天纬地,深受读书人的尊崇,其人之言,亦被我后世读书人奉为经典。”
沈青云笑道:“李俢涯没说错,只是你们理解错了。”
“嗯?”易乘风皱眉,“沈兄是说,君子远庖厨并不该这么解释?”
“若是只有这一句,或许可以这样解。”
“此燕仁宗起居注之留言,除此之外,并无前言后语。”
沈青云摇了摇头,沉声道:“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此言解之,其意为君子应心怀怜悯,不可妄动生杀,可不是说什么君子当远离庖厨之事,这样,你们还不算是一知半解吗?”
易乘风闻言惊讶不已,易灵却是冷哼道:“荒谬,你说是就是吗?这国子监内有的是博览群书之人,若是李文正公真的说了这样的话,岂能不知道?”
沈青云耸肩,“这是你们的问题,我怎么知道?”
“你...”易灵气急。
易乘风则是连忙问道:“不知这句话,沈兄是从何处听来看来的?”
李俢涯这个坑货。
沈青云暗叹一声,只道:“是老相国,是我还在梁州时,老相国告诉我的,乃是从一孤本上看来的。”
“苏老相国?”
“然也。”
李俢涯话说一半,沈青云倒是要来补全,只能把苏承望推出来顶包。
以苏承望的声望,由不得他们不信。
“如此,倒也能说得通了。”易乘风皱眉道:“我年少之时曾在楚国大儒秦朱子先生的坛下听过讲,秦先生也曾说过,李俢涯乃超凡之人,君子远庖厨这样的无端之语,实在太过突兀,甚为让人不解。
若真如沈兄之言,其意为君子当心怀怜悯,不可妄动生杀,倒是更加贴合圣人之道。”
圣人之道?
沈青云心中冷笑。
就他对李俢涯的了解,那是个杀性大得没边的人,这些话语不过是搬运,是别人的圣人之道,而不是李俢涯的。
“正是如此。”沈青云点头道:“单看这一句,实在是前言不搭后语,只解其表意而不探究其深意,实在是误人误己。”
“沈兄所言极是。”
易乘风再次对沈青云有所改观。
从最开始的傀儡庸才,再到对康孟卿低头服软的投机之人,再到现在的,竟是有点高深莫测起来。
虽说沈青云托言是苏承望告诉他的,但苏承望是什么人物,易乘风比沈青云可要了解多了。
平白无故的,苏承望给沈青云说这些干什么?
换言之,能让苏承望耐心点拨解释的人,怎么可能像是表面那样简单?
看着沈青云似笑非笑的眼神,易灵有些恼羞成怒道:“借着老相国的威风,你神气什么?若是没有老相国,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嗯,有理。”沈青云轻笑。
“秋风起处叶纷飞,黄菊飘香满院辉。莫道秋来无好景,一川霜色映斜晖。”
一诗吟毕,易灵得意哼道:“这是康公子随手而作的诗,便有如此才情,这才叫本事,你得意什么?比起康公子,你可差远了。”
这脑残妹子,怎么什么都能跟康孟卿扯上关系?
我有跟他比吗?
我就正常的给你解释一下,有提到康孟卿半个字吗?
沈青云无奈,只得应道:“是是是,康公子天下无双,康公子才气逼人,康公子古今第一,我沈青云这辈子都比不上他,这样,郡主可满意了?”
对付这样的脑残粉,对着干只能让她火力全开,顺着她说,反而能让她偃旗息鼓。
“哼,知道就好。”
果然,听到沈青云这么说,易灵当即扬起了头,那得意的劲,不知道的,还以为康孟卿是她什么人呢。
易乘风对易灵实在是有点束手无策了,但见沈青云不跟她一般见识,也是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沈青云对易乘风笑了笑算是回应,随后对易灵道:“数日之后的清明节,康公子要在别庄设宴,郡主若是喜欢康公子的诗作,到时候,可一定要让他再显身手,让我好好瞻仰才行啊。”
易灵闻言惊道:“你是说,康公子要在清明设宴?”
“怎么郡主不知道吗?”沈青云挑眉一笑,“虽说我的确是比不上康公子,但是郡主终归是无端找了我的不痛快,这样吧,若是郡主对我诚心一拜算作道歉,届时,我便带着郡主一同去,如何?”
易灵明显有些意动,咬了咬唇,随后起身对着沈青云深深一揖,“对不起。”
这次的语气就要诚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