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犯错了,可是姐姐竟然还愿意给她机会成为宫女,这不是又欠下一份天大的恩情吗?
所以姐姐要她去取花瓣,她便趁着在御花园拔草清理落花时弄到了玫瑰花瓣。
当看到一朵几乎完完整整落在地上的牡丹时,她愣住了。
那牡丹花花瓣繁复饱满,白色花瓣底部略带些黄色,煞是好看。
她鬼使神差般,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到了莲池边,看着水中的倒影,为自己簪上了那朵花。
起身时,却一不小心将怀中的玫瑰花瓣落入池中。
她情急之下跳下莲池想将花瓣捞上来,没想到初夏时水还这么冷,她一下去便冻得浑身僵硬,若非有人看见,早就沉了下去。
她被捞上岸时,看见了魏贵人身边的澜翠姐姐,澜翠姐姐虽然有点凶,却帮她说了话。也许澜翠姐姐是和东北的那位大人、双喜公公、璎珞姐姐和她主子一样的好人吧?
只是单单姐姐的恩情,已经还不完了,这些人的恩情又该怎么办?
不,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再弄到玫瑰花瓣吧。
几日后的傍晚,春蝉携着几瓶花露,澜翠带上食盒,与嬿婉一同到了长春宫。
彼时玫嫔到长春宫和皇后叙话,璟泰伴着璟瑟坐在皇后身侧,永琏下了学也特地回了长春宫陪伴额娘。
几人正要用晚膳,正好嬿婉来了。
她与众人见礼,让春蝉献上花露,又让澜翠打开食盒,捧出一碗燕窝细粉道:“这是用绿豆制成的粉丝,臣妾一早用嫩鸡、鸽蛋和金针煨了,再配了三两燕窝,用炖制浇上,还请皇后娘娘、玫嫔娘娘、二阿哥和几位公主尝个新鲜。”
容音听了便道:“魏贵人费心了。”说着便让人上了碗筷。
白蕊姬道:“嫔妾是沾了娘娘的光了。”
永琏道:“魏娘娘,儿臣从前有疾,神医说过要早晚打一趟拳,以强身健体,若是多用了点心,晚间积食,便影响了练拳,所以恐怕儿臣要辜负您一番心意了。”
璟瑟听了,面上微微露出不屑之色,道:“那二哥你别吃了,我和璟泰妹妹替你吃。”
璟泰道:“儿臣想吃鸽子蛋。”
容音招呼嬿婉坐下,用了几口,又让人上了酱醋椒油等,舀了醋,滴了几滴香油,嬿婉眼睛都直了,她素来只以为燕窝名贵,又听皇帝说燕窝至清,不可以油腻杂之,只以清汤为佳,才用了清新些的绿豆粉和鸽蛋、金针,皇后娘娘这么个吃法,倒像是吃寻常粉面一般。
用过晚膳,永琏果然去练拳法,几人坐下来闲话。
璟瑟见永琏走了,才对嬿婉道:“魏娘娘,其实二哥才不是怕积食呢,他就是以前养病时吃了一个月燕窝吃怕了,所以找借口不吃。”
容音笑道:“给你二哥留点面子吧。”又对嬿婉解释道:“永琏前几年得了嗽疾,幸好遇上薛神医治好了,薛神医说得吃上一个月燕窝。本宫记得,你当时还打了一个五彩线的络子送给永琏呢。”
璟瑟撇嘴道:“儿臣才不要给二哥面子,二哥现在都不跟我玩了。额娘再生个妹妹,像璟泰妹妹和恒曦姑姑一样,我们常常一起玩才好。”
嬿婉心下顿时觉得不好,像她家这样人家尚且看重男孩,何况皇家?皇后娘娘自然是想要一个嫡子,公主这么说,会不会惹皇后娘娘不高兴?
刚想说什么岔开话题,却听皇后柔声道:“璟瑟,无论额娘生的是弟弟还是妹妹,都是你的手足,你要一样地对待才是。”
璟瑟道:“可是如果是个弟弟,他也会像大哥二哥三弟还有色布腾巴尔珠尔一样,去上书房习文习武,那儿臣就不能常常看见他了。”
容音道:“你的兄弟们要读书明理,习武强身,才能成为于国有益的人啊。”
璟瑟却生了疑问:“那为什么儿臣就不用读书习武?”
容音顿了一下,嬿婉也不知如何接话,半晌后,容音开口道:“皇子读书是祖制,不过璟瑟要是也想读书,额娘可以教你,只是若是要读书,就要勤学刻苦,不可半途而废。”
璟泰道:“皇额娘,璟泰也想读书!”
白蕊姬在她脑袋上轻敲一记:“你呀,就知道鹦鹉学舌!”
璟瑟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儿臣读了书,也能成为于国有益的人吗?儿臣听说那些本朝名臣都是男子,女子也可以吗?”
容音道:“女子,会艰难许多。历来公主联姻,便是家国安定尽了一份力。但是也有女子在婚嫁之外有伟绩的先例。
大清开国之时,孝庄文皇后助世祖爷入关,你们皇阿玛在慈宁宫修葺佛堂,就是为了纪念她;这孝庄文皇后的侍女苏麻喇姑,也就是你们恒曦姑姑的阿玛的养母,她教导过世祖爷和圣祖爷两代帝王,厘定了上下冠服式样,自是于国有功;
还有先帝的妹妹恪靖公主,远嫁喀尔喀后参政议政,开垦荒地,使牧民得以安定。这些远的不说,你们的恒媞姑姑,兴办善堂,收留难民,也是一份善业。”
嬿婉从没听过这种话,一时听得呆了。
白蕊姬和璟瑟也是若有所思,璟泰年幼,仍是懵懵懂懂。
天色已晚,白蕊姬告辞而去。
嬿婉也要起身告辞。
容音这时才道:“那道燕窝细粉汤头倒是鲜,就是燕窝和粉丝本来看着就像,放在一起,有些分不清楚,不宜呈于皇上面前。”
嬿婉面有愧色:“是臣妾见识不够,手艺粗糙,多谢娘娘指点。”
容音道:“没有人生下来什么都会,正因为不会才要学。”说话间,璎珞已经拿来一包燕窝。容音道:“今日这道菜燕窝所费颇多,这一包就当是谢礼了。”
两人推让一番,嬿婉还是道谢收下。
她想起皇后的那番言论,心下一阵踌躇,最终只是道:“那嫔妾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