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心道孩子不是你生的,苦不是你受的,风凉话倒是让你全说了!我都要替非人之物委屈了!
容音也觉得说得太过了,劝道:“皇上,女子有孕都是辛苦的,只是每个人体质不同,才会表现不一。舒嫔娇弱,也是为皇上孕育子嗣所致,还请皇上多多垂怜她。”
皇帝叹了口气道:“朕先前病中,是急躁了些,吓着了舒嫔,幸而她和皇嗣无事。如今朕也想去看看她,只是彼此尴尬,不如不见。还是皇后多费心吧。”
议完圆明园和意欢的事情,他便把阿箬的事说给容音听。
他虽然觉得阿箬对弟弟算是大方,只是仍然感叹道:“慎妃固然是顾念手足,只是桂铎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在衙门领了拜唐阿的职事,另一个听说考学也顺利,日后说不定能进翰林院呢,兄弟俩也都完婚了,算是成人自立,到了宫里,还让慎妃训得跟鹌鹑似的,大气不敢出。”
容音道:“慎妃妹妹和她两个兄弟的年纪差了十岁有余,姐弟间差这般岁数,那当姐姐的跟半个额娘也差不多了。何况慎妃妹妹的阿玛额娘身子都不好,她身为长姐,难免要多教导提点。”
皇帝看向她:“皇后和傅恒也是差了这般岁数,那这么看来,皇后也把傅恒当半个儿子看了。”
容音道:“从前傅恒还小的时候,仰赖皇上恩泽,多行教导。臣妾兄长多,都能管教傅恒,倒叫臣妾省心。”
皇帝叹道:“傅恒如今大了,出息了,马政、减税的事情,他都做得很好。朕想着,让他进军机处历练一番,为朕分忧。”
如今高氏与西林觉罗氏勾结一处,隐有壮大之势,引入新血液,才能对他们形成制衡。
何况如今傅恒已有人望实绩,率先提拔也是施恩。而他也准备让陈大受也一同进入军机处,出身汉人清流,又刚直不阿的陈大受,也能制衡傅恒。
容音跪下道:“臣妾多谢皇上。”
容音她们出了养心殿,就看见荷惜在殿外宫道上紧张地来回踱步,一看见皇后出来,仿佛见到了救星,急忙上前跪下道:“奴婢求皇后娘娘去看看我们主儿吧!”
容音问道:“舒嫔怎么了?”
荷惜恨恨道:“还不是娴答应!”
明玉道:“皇后娘娘不是早就私下吩咐你们把娴答应挡出去吗!”
荷惜道:“这,娴答应一来,主儿就非要见。主儿孕中心情不好,奴婢们实在不敢违逆主儿的意思。”
璎珞一边打开直播,一边道:“算了,舒嫔现在如何,有没有什么事?”
荷惜道:“已经传了江太医来,主儿身上无碍,就是难过,自己默默流泪不止,奴婢劝不住,只能来找皇后娘娘了。”
璎珞确认了储秀宫的情况,又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说起。”
荷惜左右看看,才小声道:“主儿近来肚子越发大了,那肚皮和后腰上,就起了些纹路。嬷嬷说,许多人有孕都会如此,但是主儿总觉得难看,又听嬷嬷说即便生下孩子,这些纹路也去不掉,更是伤心难过,与娴答应提起时,便说自己羞见天颜。
今日娴答应来探望,送来一盒药膏,说是淡斑祛纹,说等主儿生产后调理一阵就能侍寝,所以要主儿试试。主儿说起炩贵妃娘娘生产后,身形便未曾大改,本来奴婢们指望着娴答应安慰一番,结果娴答应说什么每个女人生完都不一样,又说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如果生完又是什么样子。海兰那个贱婢是个可恶的,听了娴答应的话,便对娴答应说……‘主儿肯定能生,生完一定比现在更像少女。’我们主儿面上没说什么,娴答应一走就掉眼泪了。”
三人庆幸自己没有开VcR来看,毕竟听转述就已经受不了了!
璎珞一想,这意欢是非人之物,看她平日表现也实在不大好交流,且她一颗心都在皇帝身上,而皇帝恐怕也想找机会再整治如懿,便道:“皇后娘娘,咱们是不是,请皇上一同去看看?”
容音微微讶异,仍是说:“有理,你去请皇上。明玉,传辇,本宫先去储秀宫看看。”
皇帝本来有些犹豫,后来听璎珞说起这里头又有如懿的事情,而且这似乎是个台阶,便决定摆驾储秀宫。
两人都是从养心殿出发,容音刚下了轿辇,就见皇帝也到了。
江与彬已经在门外侍立,见着两人,跪下行礼后禀报道:“皇上,皇后娘娘,女子孕中,本容易情绪起伏,只是若是思虑过度,忧劳伤肝,便会使胎气不固,反而不利于母体与皇嗣。”
容音点点头,两人进了内殿,只见意欢身上一件乳白暗纹氅衣有些起皱,头发也来不及簪上珠花,只用素银扁方挽起青丝。
一看就是方才还躺在床上,听到皇帝、皇后要来才急匆匆梳洗。
她对皇帝行礼后,仍是低着头,难过道:“臣妾这个样子,哪好意思见皇上和皇后娘娘。”
皇帝见她一身简素,低着头,很是添了些出水芙蓉的清纯娇羞,又听她说话带着哭腔,嗓音低回婉转,顿时心疼不已,从前的不愉快也抛诸脑后,忙上前搀扶起她道:“你在孕中,这礼数便免了吧。”
意欢掩面起身,躲躲闪闪。
容音道:“皇上知道舒嫔妹妹孕中辛苦,心疼还来不及,旁的又怎会在意?”
皇帝也早就看到意欢面上虽涂了妆粉,却有些颜色不均,料想是生了斑块,此时皇后如此说,他只好就坡下驴道:“皇后说得是,朕不会在意舒嫔孕中面容微瑕。御药局什么好膏药没有,区区斑块,等这孩子出生,让太医好好看看,定然能医治好的。”
璎珞和明玉都在心中翻了个白眼,但意欢听了这话,却是一下扫尽心中阴霾,惊喜道:“皇上说的可真?”
皇帝道:“朕是天子,所言岂会有假?”
容音道:“女子有孕后,身上有诸多变化,因此总免不了留下些痕迹,这是寻常之事,实在不必过于在意。本宫怀永琮时,身上还生了疮,百般地难受。至于腹部和后腰生出纹路,倒是只有轻微痛痒,反而还好受些。”
皇帝忽然一愣:“皇后身上有纹路吗,朕怎么不太记得?”
容音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神色,对意欢道:“本宫自怀永琏时,身上就留下了几条波浪形纹路,后来又诞育璟瑟和永琮,这纹路也是有增无减。皇上若是介意,怎么会想不起来呢?”
皇帝思索一番,皇后这么一说,他倒是依稀想起,在与皇后同床共枕时,好像有那么几回,看到过皇后身上是有些发白的纹路。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似乎该对这些纹路厌恶恐惧。
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发觉纯妃、仪嫔、玫嫔和从前的嘉嫔,这些诞育过皇嗣的妃嫔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纹路,而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恐怖之感。
想想也是,自己是天子,岂会被女子身上一点生育痕迹吓着?今日若非皇后提起,他根本都没什么印象。
他于是道:“这妃嫔侍寝时,烛光昏暗,朕哪里看得清什么纹路不纹路的,再说了,一点纹路本就没什么,皇后不说,朕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容音笑得温婉:“本宫与后宫其他妹妹身上纹路,本是为皇上诞育子嗣、开枝散叶才留下的,皇上是多情人,对咱们只有怜惜。是吧皇上?”
皇帝被戴了一顶高帽,微笑道:“自然,自然。”
意欢面上这才由阴转晴,温声道:“臣妾只愿与皇上恩情如旧,绝无反复。”
这时璎珞道:“虽说皇上不介意,但娴答应送来药膏,想来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舒嫔娘娘孕中,这用药可得仔细才是啊。”
皇帝心中立即起疑,便让荷惜去取药膏,让江与彬看看。
江与彬一闻,面色微变,似是不敢置信。
他收起药膏,道:“微臣医术不精,难以断定这药膏的药性。还请皇上,皇后娘娘,舒嫔娘娘稍待,让微臣将此药膏带回太医院,请其他太医共同验看。”
还沉浸在爱情中的意欢丝毫没有起疑,也没有注意到皇帝已然面沉似水。
容音与对江与彬使了个眼色,便说:“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与舒嫔妹妹了。”起身离开。
江与彬跟着出来,一出储秀宫,便要跪下。
璎珞道:“别跪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与彬冷汗涔涔:“若是微臣没有闻错,这药膏中加了大量的麝香,却以花香盖住了麝香的味道。
这药若是抹在身上,虽不至于在短时间内侵入肌理,但这麝香分量太重,让舒嫔娘娘吸入,只怕也对龙胎不好。即使在生产后再抹,也可能,断了胎气,再难有孕。此药香味稍褪,似乎是几年前所制,如今药性应已减弱,但依然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