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那个人…看我的眼神不正。”
陈易走后,林琬悺终于忍不住道。
那西厂千户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对于一位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而言,委实是难以招架。
林晏出声安慰道:
“娘子不必担心,此事过后,林府与他将并无往来。”
“并无往来?”
小娘困惑道。
林晏怎会看不到那人的肆意,只不过当时只能忍气吞声,如今听妻子抱怨,目光一冷道:
“眼下我们急需东厂助力,所以才对他极尽拉拢,等到日后事成,自然无需再用。”
听着丈夫的话,小娘却有些忧心忡忡道:
“相公,不是我没有信心,只是太后把持朝政多年,还得小心谨慎…更何况古往今来清君侧之事,成少败多,为这堵上全部身家,不值得。”
林晏听见,便开口反驳道:
“那妖后把持朝政多少年?我们林家入内阁已经二十多年了!先帝用我们的人,那妖后也要用我们的人,为什么妖后想走狗烹就走狗烹,良弓藏就良弓藏?难道就看我们是忠臣、是良臣,活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既然要用我们的人,凭什么我们不能清君侧,凭什么我们不敢行霍尹之事?!我林晏肩担起林家,就要当高官、又要做孝子,就要清君侧!清走朝廷上的定安囊虫、清得那妖后还政退位,要让天下人知道,士人一怒远远不止血溅十步,远远不止天下缟素!”
林晏越说越激动,双目泛红,嘴唇颤抖,半晌他看见妻子关切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他平复了下心情缓缓道:
“家父最看重我,不止让我当家主,甚至还想我也一并成仙,要我自小练童子功,所以这些年来不能碰你,委屈你了,还让你娘家嚼舌根,等以后家父升仙,等我们正式圆房,看他们还敢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林琬悺微微颔首,露出一抹微笑,她像是同意丈夫的话,却又不开口,这种暧昧的赞成是女子当好贤妻的修禊,她生来就是个过日子的人,有个温暖的家便好了,别的都不放在心上。
故此,她从来都对丈夫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林晏伸了伸手,想碰一碰她,可最后,还是收回了手,他怕一时忍不住,这些年应父亲的要求,他连碰都没碰过自家娘子,只能把她视若不可亵渎的珍宝。
片刻,他温声宽慰道:
“你们女人家忙好家内事就好了,至于那陈千户,你不必担心,我自会为你做主,何况他还如此轻薄你!
他在太后手里是一把刀,在我这里也是一把刀,刀不好用的时候,自然有人杀他…”
“相公…那人是谁?”
……………………
“什么,我来杀陈易?”
游胥瞪大眼睛问道:
“真的假的?”
殷惟郢淡漠道:
“自然是你,景王府与林府的高手都要去对付喜鹊阁,应对压阵皇宫的青媒姥姥,只剩你可以杀他。”
游胥笑出了声道:
“你们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谍子,最后要我去杀一个难杀的人?”
游胥直觉好笑,正要摆手,却听见一句话。
“他杀了你的徒弟,你不想报仇雪恨么?”
白衣女冠话语平淡得可怖,
“黄六清是你白柳派被灭门二十年后收下的唯一一位真传,他断了你山门传承,你就这样毫无怨言?”
游胥眼眸微眯,握刀的指节肉眼可见的泛白。
良久后,他沉声道:
“要杀,我也会先杀你们,是你们让他去送死。”
“是他自己非要送死。”女冠漠然道:“若是四人联手,陈易断无活路。”
游胥霎时有拔刀出鞘的冲动。
可他看见那景王府供奉的白衣三尺剑的薛城东剑柄微动,便急速压下怒意。
只听殷惟郢缓缓抛出诱惑道:
“杀了他,景王府倾尽所能再为你找一位武学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