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2 / 2)

邹娥皇想不明白,她这么有本事的师尊。

怎么还没飞升,还要一百年上一次班似的在这里传道。

……

蓬莱论道。

每逢百年得遇一次,是蓬莱道祖于天际挥洒一百张请名帖,有缘者得之,能入殿论道。

因为在座的散修有之,名门正派的人也不少。

彼此间各有各的瞧不上,当然也有像是何九州那样的昆仑疯狗,虽然得了请帖来了,目的却是为了在主人身上咬下一块肉。

按理来说应当是硝烟弹雨的那种氛围。

但此刻正出奇一致刷刷地看着大殿半开的门扉。

有一个背着厚布剑的修士跌了进来。

屁股着地的跌。

修士揉了揉脑袋,龇牙咧嘴,然后抬头才看见大家都在看她,面色一下子就僵了一下。

——赫然是刚刚山门口的蓬莱之耻邹娥皇。

“你没事吧?”

好温暖的人文关怀。

邹娥皇听了后莫名有些感动。

正当她打算抬起头看看是哪一位仁兄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呲起来雪白的牙。

原来是何九州。

何九州殷勤地将团垫给她放好,期期艾艾地问道:“邹前辈,你说你和我师尊算半个老相识是怎么回事?”

蓬莱道祖还没进来传道,因而场上还能自由交谈。

邹娥皇接过对方灵茶的手一颤。

多少年没小辈给她敬过茶了。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在我们那个年代,蓬莱和昆仑还没有如今这么的水火不容。”

她吹嘘道。

说起来五千年前,蓬莱和昆仑都是刚刚建宗,子弟敝零,没什么王不见王的必要,甚至由于宗门理念在某方面的不谋而合,有那么几百年,还是出了名的兄弟门派。

门派相合,弟子们自然也玩得好。

不过她说的半个老相识,当真却只有半个。

“……”

何九州沉默了。

他忐忑地想起了今早自己的肆意妄为。

“我第一次见天机子的时候,他是你们宗门最厉害的——”

“剑师?!”

何九州激动问道。

他想自己师傅果然是有些光辉岁月。

“画师。”

邹娥皇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何九州生的本就有些傻气,如今呲牙咧嘴的,叫人不忍直视。

想什么呢?

你们宗门不是已经有了个叫宴寒霜的剑皇吗。

不过剩下半句话她没说出口,她想年轻人对自己师尊有些不切实际的愿景总是好的。

事实上,她印象里的天机子,一向是不怎么善剑的。

何九州脸一下子变成了绛紫色,下一秒他转身瞪起眸子看向那些偷听还发笑的人。

“我们相逢于天骄宴之前,那个时候西吹雪只是他拿来当案板切菜的工具,在秘境里我和他论过道,也救过人,后来再有联系,便是崖山几别了。如今说来,竟总觉得那些快意的日子还在昨日,不过悠悠已经是几千年前啦。”

“嘶——”

何九州吸气。

他想起来了。

邹女一剑落九仙,赵郎一笔平不平。

这是他之前上山时拿来嘲讽邹娥皇的那一句邹剑仙的来源,而这句诗的另一个主人公,姓赵。

他的师父天机子,也姓赵。

如果西吹雪这把宽剑是菜板的话,他师父当年用的武器应当就是如今被束之高阁的判官笔。

而这之后的不久,在秘境里临时搭伙的邹女赵郎就一齐亮相于天骄宴。

命运的残酷性与巧合性。

造就了,两人从此后就是天差地别。

造就了秘境一别后,竟再无瓜葛。

天机子成了天,纵使如今天人五衰,也是和剑皇崖山真君位列一席的强者。

而邹剑仙则从仙变成了零落到地上的泥,成了蓬莱挂在明面上的烂泥。

扶不上墙的那种。

“邹前辈,我对不住你,那句‘邹剑仙’我...我虽是有心,但并非有意。”

何九州艰难道。

那时他怎知,这背后竟还和他师父有这么一段故事。

他虽当时有心要刺她来给蓬莱没脸,但并非是要借着天机子徒弟的身份来给她添心障。

毕竟他是狠毒,不是恶毒。

“无碍。”邹娥皇平静道。

“你说的是事实,‘二弟子邹娥皇...终日荒唐度日,剑心破裂’这些都是事实。我确实拔不出剑了。”

“所以没什么好抱歉的。”

她轻声道。

然后愣神道,“该是我抱歉才对,是我辜负了那句邹剑仙。”

何九州看着这个本该是懦弱无能的‘邹剑仙’平静地反过来安慰他,他心中比方才还要不好受百倍。

真奇怪。

他想,这比我在无望关下受刑还要难受百倍。

大约是因为,自己在她身上见到了师父的影子。

宽和,平静地叙述着自己的所不能。

天机子曾平静地对他说,自己渡劫失败了,准备接受天人五衰。

如今邹娥皇不以为意地跟他说,那柄她在肩上背了五千年的剑,她一直拔不出来。

他不懂这些人。

修士,不就该是与人斗,与天斗么?不斗个头破血流,怎么好说自己不行。

“邹前辈,这次论道结束,不如跟我去昆仑看看罢!”

“不好吧,”邹娥皇委婉道,“毕竟现在昆仑和蓬莱——”

“没什么不好的,”何九州壮志道:“我们昆仑和你们蓬莱不一样,全是剑修,你同我回去,多看看别人的剑,说不定哪天就拔出来了。”

“再有不行,就去请剑皇出来,以毒攻毒!”

“???”

邹娥皇大惊失色。

现在这些小辈们怎么回事,剑皇是那么好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