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仍是没有吭声。
“你是要我喂么?”程容简挑了挑眉,将糕点往她的面前推了推,又说道:“我也有事要和你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等你吃了东西。”
江光光看了他一眼,这才拿起了糕点吃了起来,说道:“现在就可以说。”
她是不知道程容简能和她说什么的。糕点是软软糯糯的,倒是一点儿也不甜腻。她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
程容简往她的杯里倒了茶,并不接她的话,问道:“失眠好了吗?”
他这记性倒是挺好的。
江光光顿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一句好了。
程容简就点了点头,往后靠了靠,就抽出了一支烟来点燃。
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没有说话,指间烟雾袅袅。
抽了没多大会儿侍应生送了菜上来,他就掐灭了烟头,把放中间的茶杯移了移。
他是点了好些菜的,又软又糯入口即化的招牌红烧蹄髈,山药排骨汤。清蒸鲈鱼,炒虾仁,清炒小白菜,芙蓉蛋羹,还有一道凉拌苦瓜。
他倒是知道她的喜好。
菜上来他便将糕点端到了一边,示意江光光吃饭,然后又拿了碗给她盛了汤。
江光光这会儿也不讲客气了,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程容简是没吃的,拿着筷子给她夹着菜。
到后边儿江光光说不用,他倒也没有勉强放。放下了筷子,然后便继续点了烟抽了起来。
抽了没多大会儿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站起来去找侍应生去了。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很快便回到了位置上。
过了那么几分钟,侍应生就送上了两个杯子以及几瓶江光光从未见过的酒来。
侍应生打开瓶子悄无声息的便下去了,程容简拿了一个小小的杯子,斟了一小杯琥珀色的酒推到了江光光的面前,说道:“试试,这是这儿推出的果酒,很开胃,挺有名的。”
闻着一股子的果子的清香,江光光就看了看。她原本是并不打算碰酒的,到底还是没抵过诱惑,端起了杯子小小的尝了一口。
程容简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也不劝她,只是带了那么几分懒散的说:“不会醉的。”
江光光没吭声儿。
会不会醉人她不知道,但酒是挺好喝的。她就那么边喝边吃着饭。
程容简就在一旁抽着烟看着她,她的酒没了他就给她斟上。
他好像并没有吃的打算,江光光吃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动作,这才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不吃?”
程容简吐了吐烟雾,说道:“现在还不饿。”
他靠在椅子上的,说着又抽起了烟来。烟雾模糊了他那张英俊的面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包间里一时之间没有一点儿东西。
待到江光光吃完,程容简才抬眸看向了她。
他说他有事儿要说,但却一直什么都没有说的。江光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你有事儿就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
程容简就唔了一声,掸了掸已经烧了长截的烟灰。声音低低沉沉的说道:“我想和你说说当初的事。”微微的顿了顿,他接着说:“不管你想不想听,我都要说。”
提起当初,江光光的身体就僵了僵。
程容简的面容是有那么些疲惫的,将烟递到嘴边吸了一口,说道:“阿叡”他说着抬头看向了江光光,声音微哑的说:“那时候是我不好。我只按照了,我自以为的为你好,丝毫没有问过你的想法,你的意见。”
江光光是有那么些恍惚的。程容简很快垂下头,吐了吐烟雾,缓缓的说道:“我想了很久,才知道,那时候,那些所谓的为了你好给你的绝望和疼痛,对你来说,都是真真实实的。”
他的眼前浮现出她那时候所有的苍白与绝望来,在那么一瞬间,他无力到了极点。
江光光是想说什么的阻止他说下去的。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么怔怔的坐着。
程容简的面容间是疲倦到了极点的,当初他从未去想过想到的时候,却是已经晚了
他的面容在烟雾中渐渐的模糊了起来,隔了那么会儿,才微哑着声音说道:“你那时候,不是问过我有没有想过以后吗?”
在她问之前,他是没有想过的。他那时候孑身一人,对生死,是从未在乎的。
他有时候在想,如果他早早的开始谋划,那么,后来便不会仓促,更不会,发生那么多不可挽回的事。
从上边儿对沿河的态度,他是知道撑不了多久的。他那时候,是烦躁的,也是无力的。
他答应她,说会想想的时候,就知道,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他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开始谋划了起来。而他的离开,并不是他一人的离开。跟在他身边的人,一旦落入了上边儿的手中,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他们同他出生入死,他同样不可能让他们落入上边的手中。所以,他才策划了假死,叛变,重伤。只有这样,才能将他们一一的转移出去。
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他知道他们必定不会丢下他先离开,阿北,是他强迫他离开的。怕他会再回来,立即便宣布了他的假死。
只有这样了,怕打乱他的计划,他才不会不顾一切的回来。
阿北离开之后,他便想起了她来。她和他的关系,在沿河那时众所周知的。他自然也是不能连累她的。
他其实是试探过,要送她离开的。但她并不肯。他那时候就知道,那样的情况下,她是不可能离开的。正好那时,程谨言提起了丁郡青,而丁郡青正好去沿河,他便借了丁郡青逼她离开。
他太清楚,如果和她扯上关系,即便是有周来在,她必定也是会受很多苦的。轻则被各种审讯,重则入狱。
他那时候是处在危险之中的,未必能安全的将她带离开,自然是不能让他和他一起冒险。更不能,让她受了他的牵连受苦。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是那般的执拗。
他在深夜时,不止一次想过,放弃逼迫她,将她带在身边和他一起离开。但最终还是硬起了心肠来。
她那时候看到的很多东西,都只是表象。他在那段时间,是经历好几次的暗杀的。
每一次都是出其不意的,他都是险险的躲过。
每每心肠软下来,想起她和他在一起。需要经历的危险,他又一次次的硬起心肠来。
他连自己是否能活下来都不知道,怎么能将她带在身边,连累她?
他看着郭数在她的身边时,心肠更是硬起来。他自己的未来是生死不明,逼她离开了,她才能彻底的放下。如果他有万一她才能好好的过下去。
所以,他才会把丁郡青带在身边,和丁郡青举行婚礼,让她死心。
他是不愿意连累任何人的。包括丁郡青。但丁郡青,和她是不一样的。她来沿河的时间短,上边儿不会以为她知道他太多的事。而且,她家里也还算是有些背景,就算是他出了事,上边儿的人不会怎么为难她。
他那时候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她会有小家伙。
更没有想到,后来丁郡青,会多加纠缠。
他和丁郡青在一时是年少,人人皆有爱美之心。他自然也不例外。他和丁郡青在一起,完全是因为她漂亮。
他并不是将感情当成儿戏的人,既然在一起,便会认认真真的对待。
那时候,算得上是不谙世事,是有喜欢的,但却并不深刻。所以,在程舒惟求他时,他便答应,甚至。未将自己的感情考虑在内。
他和丁郡青分手时,丁郡青并不知道他要去沿河。他只告诉她他要出国。
丁郡青那时候是哭了很久的,明明是好几年的感情,说没有一点儿难过那是假的,奇怪的是,他并不为之动容。
他去沿河没多久,丁郡青便迅速的相亲,然后结婚了。
程舒惟在告诉他的时候,还是带着愧疚的。他那时候,是有些空落落的。他其实也算是对不起她的,但知道她已结婚,后来他便再也未去注意过她的消息。
他那时候和丁郡青在一起时两人也算得上是金童玉女,所以程谨言才会一再的提起。
丁郡青后来来沿河,也是有程谨言的功劳的。
他在见到丁郡青时,她和以前是不一样了的。整个人苍白而瘦弱,并没有往昔的明艳。
他那时候,就知道她过得不好。
他去找她的那一晚,丁郡青哭了很久,说着她这些年的生活,这些年的不幸,几次想要自杀。因为她结婚的对象,是渣得不能再渣的无赖。
她同时也怪他,当初就那么抛下她离开。如果不是想要忘记他,她不会那么匆匆的相亲结婚。
他那时候就沉默了下来,有那么几分的无力。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一向不缺追求者,挑选那么一个人匆匆的结婚,必定是有他突然分手的缘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