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放下筷子。“说句难听的……”他歪头看着苏汉青,语气渐冷:“就凭你今日这般挑衅,某揍你一顿不过分吧?”苏汉青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少年可是汴梁远近闻名泼皮头子。此人手下泼皮无数,且出手狠辣……他脸色一变:“你有辱斯文!”“老子本来就不斯文……”曹安冷笑,接着道:“就你这样的嘴炮,老子一年不知打断几多条腿!再给你一次机会,赶紧滚,趁着某还没发火儿。”寇三姐儿原本还在生气。闻言也不由得坐直了一些……她张了张嘴,叹气道:“苏公子。”还当是佳人要为自己说话了,苏汉青马上报以一抹笑容。他轻轻摇晃白纸扇,故作镇定道:“寇娘子莫怕,此乃汴梁,天子脚下!某就不信他敢……”嘭!一只茶杯飞来。直直的砸在了苏汉青脸上。茶水四溅打湿了白纸扇,渣子沾了满脸。“你说你是不是贱的?”曹安甩甩手腕:“都特么让你走了,你说你还装个什么?跑到某家里来挑衅,咋的,给你脸了是吧?”“谁在放肆!”罗汉也从楼下冲上来。苏汉青还在发愣,就见眼前一黑。一黑脸大汉立于楼梯之上,大骂:“哪里来的杂鱼,敢来挽月楼找晦气!真当某罗汉白混了是吧?”“你……”苏汉青瑟瑟发抖,也不知吓得,还是气得。罗汉大骂:“你什么你!赶紧滚蛋……某家郎君不欢迎你,日后若再见你来挽月楼,小心屁门儿开花!”苏汉青下意识动了动腿。“曹安,今日之耻,来日……”啪!一碗蘸料扣在他头上。曹安不耐烦的摆摆手:“扔出去!”“好嘞!”罗汉可不管你是什么才子还是举人,在他眼里,除了曹安外,其余人都是辣鸡,宰辅也一样。他一手提溜起苏汉青的后颈下楼。后者不住的挣扎,却被死死攥着无法挣脱。“那谁,开个门!”常春正从外面回来,见状皱眉道:“这是咋了,来找麻烦的?”罗汉嘿嘿直笑:“这小子闯进咱家里,挑衅咱家郎君,你说他是不是找死?郎君说了,扔出去!”“那就仍远点儿,大过节的,晦气!”“好嘞!”罗汉拎着苏汉青来到大街上,当着路上行人,不由分说往外一扔。噗通!这下世界安静了。他直接转身回去,大门砰的关上。这……行人被下了一跳。有人胆大的凑上去看了一眼,才呼道:“吓某一跳,原来是个人啊!怎么被扔出来了,看着还挺眼熟……”“苏举人?”有人认出了他,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会被……”苏汉青赶忙捂住脸,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他嘴里嘟嚷着:“认错人了,认错人了!”转身就往外跑。“苏公子!”这时,二楼的窗户打开。两位模样娇柔的女妓,双手拢在嘴边,大声道:“某家郎君说了,咱挽月楼是小本经营,概不赊欠!况且,今日是端午,奴家们不接客呢!”噶!苏汉青狂奔的脚步骤停,直挺挺的栽了下去。周围人更是一阵哄堂。“嚯!这得多大的瘾头啊,大端午的也要来青楼潇洒?”“潇洒便潇洒了,可看这样子……他还不想给钱?”“……这不是苏公子么?没想到竟也这般饥渴!”可惜他现在已经听不到声音了。整个人像是抽搐一下,脖子一歪,就气晕了过去。楼上。大家伙面面相觑。曹安撇撇嘴道:“这气性也太大了,一看就是顺风顺水惯了,没挨过社会主义的毒打……”尖刻!寇三姐儿没好气的白了眼他:“便是你不喜欢,赶出去也就是了。人家好歹也是才子,如此羞辱,无异于杀人。”读书人最好脸面。更何况是苏汉青这种士林名人。“咋的,你心疼了?”“你……”曹安白了眼她:“心疼可以去啊,苏公子这会儿最需要关怀,你若将他送去医馆,想必他定然对你更加倾心。”寇三姐儿气的两颊通红。少许,她又忽的笑了:“呵呵,奴家怎么觉得,有股子醋意呢?”“哪儿呢?谁?”曹安一脸玩味,看了眼身边的简月容:“你吃醋了?”“谁吃醋了,谁心里知道。”寇三姐儿美眸流转。原本还心有怒气的她,这会儿却笑意盈盈的,回去坐下道:“奴家是来送礼的,曹郎君不会连顿饭也不让奴家吃完吧?”这娘们儿真是……曹安气得直咬牙。“郎君,不好了!”楼下,武悍窜了上来。曹安顿时火冒三丈:“放屁,什么叫‘某、不好了’?某哪儿不好了?”“小人……”武悍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看周围。罗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郎君心情不好,别惹他。后者性格憨直却也不傻,忙道:“城西出事儿了!”……又是城西!这地方怎么老是出事?曹安觉得这地儿怕是风水不太好,有机会一定要给朝中那些相公们建议一下,把这地儿拆了算球了。“小人今日去城西收账,大街上人满为患!”武悍拎着茶壶狂饮一气儿,才低声道:“打听后才知,是难民!”“难民?”曹安坐直了身体,脸色浓重起来:“开封乃京都门户,若是……人多吗?”“很多,估摸千把人是有的!”武悍也凝重的点点头:“今天一大早,不少难民涌入了戴楼门,守城的士兵拦都拦不住,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混进去了!”“扯淡!天子脚下,还能容得人混进来?”曹安毫不犹豫的开口:“八成是有人故意搞事儿!难民进城,弄不好就会暴乱……赶快通知咱们的人,最近千万不要去城西,免得殃及池鱼!”“是!”罗汉跟身边一个小弟耳语两句,后者马上出去了。曹安皱眉问道:“难民哪儿来的?”“陕西路!”武悍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一陈述:“庆州、渭州、凤翔府皆有,看样子陕西路的灾情很严重,否则他们不会这么跋山涉水来汴梁。”“京兆府呢?”曹安站了起来,皱眉道:“京兆府自古就是帝都,区区几千难民都应付不了吗?或者说……”想到这儿,所有人脸色皆是一变。连京兆府都控制不住的灾情,那可就不是简单的灾情了。还没等曹安缕清思路。门外传来敲门声。小内侍脚步匆匆,进门就道:“曹司谏,陛下有旨,命尔火速进宫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