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亡灵身体僵硬,动作缓慢,但力量惊人。
如果完全靠体术硬扛的话,很快就会撑不住。
在体力耗费一半的时候,她闪身离寒霜降远了些,袖口指尖微动,正准备召出几只鬼来。
身后靠着的墙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察觉到身后响动的同时,她发现这群亡灵有一瞬间呈一道虚影,转瞬又变回实体。
今夕不禁想到,这里的布局是可以随意转换的。
手指顺应了她的想法,抚上那道墙体,却没有任何异常。
这应该就是这个区域的枢纽没错了,今夕凑近思索,莫非是需要用内力推动它?
凭空出现的亡灵士兵并不给她这个思考的机会,它们的数量在以翻倍的方式增多。
在场每个修士都是一对多的境地,就连寒霜降都已然有些吃力。
身上落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今夕捡起地上殷成的尸体挡下了亡灵的砍刀后,从众人打斗间的缝隙里窜到了那道墙体面前。
她的丹田现在已近枯竭,所幸珺媞给的玻璃珠有聚灵的作用。
灵气催动起来只是瞬息的片刻,可对她来说,完全是煎熬。
她聚精会神,好不容易才从那块枯竭的丹田挤出了一点灵力。
还不够……
今夕把希望全部放在了那颗剔透的玻璃珠上,心里默道:“帮我聚灵。”
丹田处传来绞痛,如同千刀万剐了一般。
她掌心散出淡蓝色光芒,如同云雾一般缥缈。
灵力充沛着她的经脉,一举击碎了那道墙体。
震耳的巨响传来,寒霜降一颤,惊觉一众亡灵士兵全部化为虚影,恍然回头看向今夕。
“好纯净的灵力,绝非金丹之下。”寒霜降下意识开口。
她的夸赞今夕听到了,虽然她本人是自豪的,但现在也挺疼的。
丹田处万蚁噬骨般的痛楚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被肢解了一样。
该死的沈清客。
不对,反正没有沈清客经脉俱损和被砍头疼,她不亏。
眼前模糊一片,有人叫她,对她说了什么,她通通听不见。
因为她现在只想表达两个字,沈清客是狗。
至于为什么是两个字,正是因为她不觉得“沈清客”算人名以及汉字。
她恍恍惚惚,直到有一只手扶住了她后背,传输来温暖的灵力。
她一时陷入恍惚,上次这么痛还是在上次……
冬宜密雪,却成了今夕一个人的受难日。
寒夜里,她迎着雪落,踉跄着迈过结着银霜的砖路。
行至那间亮着烛火的屋前,她咬着无血色的唇跪在雪地里,丹田处的衣襟还渗着血,成了深冬雪景里唯一一抹颜色。
她透过窗扉看着那簇摇曳的烛火,语气轻缓微弱,却足以传进屋内那人耳中。
“师尊,弟子不守门规,败坏门风,残害……残害同门……品行……不端,自无颜留在宗门……”
她抬头,虽声色虚弱疲惫,却一字一句叫人听得清晰:“恳请师尊许我离开逐云宗。”
拂着树梢经过的风带走了她的尾音,屋内久久没有人回应。
久到她艰难地撑起身,最后看了屋内人影一眼,准备离开。
“不许。”
动身前一刻,一声比风雪还冷肃的声音传至耳边,今夕怔住,回过头:“为何?”
屋内再没了动静。
这是她至今都未能获得解答的问题。
“你的丹田受过很重的伤?”
耳边再次响起那冷肃的声线。
醇厚的灵力充斥她的全身,眼前像是有一团黑雾上去,她好半天才看清沈清客的脸。
他淡色的唇微动,问了她一个称得上可笑的问题。
今夕微微挣动,离开了他的手,她没有回答沈清客的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沈仙师,如果说,你有一个爱徒,她指认你的另一个普通弟子陷害于她,你会如何做?”
沈清客对她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愣了一瞬,但他还是张口答道:“自是先禁足,待查明真相。”
今夕偏头,眼底涌现沈清客看不透的情绪:“若是她已经被定了罪,受到了刑罚后,又主动提出离开宗门,你会允许吗?”
沈清客有些茫然,但还是认真回答:“品行不端,陷害同门之人,自是该逐出宗门,这是宗门的规矩。”
今夕心里嗤笑,正欲站起身,又听到了沈清客的后话。
“但……若这徒弟有可能是被误会的……另说。”
整理衣袖的手指僵住,周身没由来地泛起一股冷意。
许久,她发现,这股冷意尽数来自沈清客,日后被她视为仙人的人。
“我知道了……”她再次抬眼的时候,杀意已被她掩去,明眸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