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衙。
一辆辆车停放在院里,整个北院都被挤满了,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娄睿笑呵呵的从这些‘杂物’身边蹑手蹑脚的路过,眼神火热。
他这么转悠了几次,又回到了门口,踮起脚,再次拍打着刘桃子的肩膀。
“好啊,好后生!”
“这可比那什么献礼好上太多了!”
“若非你赶来,我还被他们蒙在鼓里呢!”
“这些年里,我可损失了多少钱粮宝贝啊!!”
娄睿想起这几年的损失,顿时有些肉疼,咬牙切齿的说着。
刘桃子平静的站在一旁,“开仓放粮之后,大人在百姓之中的名望愈发的高了。”
“这仅是黎阳的,东黎的还在清点,清点完成便送来。”
“哈哈,好,好,都很好。”
娄睿的脸色再次变得喜悦,他一把拉住了桃子的手,带着他离开了北院。
按理来说,整个郡衙门本该是郡中官吏办事所用的,但如今,整个郡衙都是娄睿的私产,便是这北院,也变成了他的库房,专门用来存储钱粮宝物。
有诸多鲜卑武士驻守在这里,来回的巡视。
娄睿拉着刘桃子的手,一路朝着后院走去。
“贤侄啊,这李家和吴家的事情,我便一并给庙堂上奏了.你不必担心。”
“我现在所担心的,也只有石曜一个人。”
“贤侄有所不知啊,此人乃是杨愔之死党,能做上官,全靠杨愔提拔.这黎阳郡连着出了两次谋反,倘若这厮跟杨愔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倒不是怕他什么杨愔,我只是不想惹出麻烦来,大家和和气气的挣钱多好,何必要打打杀杀,弄得如此不愉快呢?”
刘桃子回答道:“石曜已经被我架空,杨愔当下最是忙碌,不会理会郡县的事情。”
娄睿笑着点头,“我想也是。”
两人刚刚走到后院门口,就看到独孤节和赵开跪在门两侧,低着头。
娄睿看了他们一眼,随即猛地指着独孤节骂道:“郡内出了两次叛乱,都是因为你这個郡尉不称职!”
“你所犯下的过错,我会如实的告知庙堂!!”
独孤节抬起头来,满脸的委屈,“bat&nbp;kl”
“闭嘴!!”
“我说什么,你心里最是清楚!”
“开,你跟我来。”
娄睿带着刘桃子走进了院,赵开哆嗦着起身,跟在了他们的身后,独孤节依旧是跪在地上,脸色愤愤不平,却是不敢言语。
走进了屋内,三人各自入座。
娄睿看了眼赵开,方才说道:“君实在不是个能办事的人本来只是平摊就可以,现在弄成了造反,不知要招惹多少麻烦。”
赵开赶忙跪在了娄睿面前,“属下知错.”
娄睿看向了刘桃子,“知之,这两县一乡的平摊之事,就交给你来做了。”
“郡中的吏,兵,你都可以调动,郡中的税,伱想要怎么收就怎么收,但是有一点,勿要跟赵开这般,能和和气气的,就勿要动手。”
“唯!!”
娄睿看向了赵开,“至于你,你就待在府里反省你自己的过错吧,勿要再出门了。”
“唯”
赵开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此处。
娄睿不屑的摇着头,嘲讽道:“无能鼠辈。”
他看着桃子,“若不是因为这厮的兄长,我早就想办法将他给弄死了他兄长唤作赵起,过去在朝任侍中,现在外放为刺史.弄死了有些麻烦。”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这人仰仗其父兄才能得到官职,本身是个极为无能的人,绝对不会打扰你的大事。”
桃子轻轻点着头。
娄睿咧嘴笑着,“另外,贤侄的军功,我也一并报给了庙堂有了军功,要提拔可就容易多了。”
“多谢大人。”
“不必多礼,贤侄,那这地方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我这最近还要礼佛.若是没有太大的事情,就不必来找我!”
“唯。”
刘桃子从后院走出来的时候,独孤节尚且跪在门口,刘桃子上前,一把将此人拽起来,如同拽起一只小鸡仔,独孤节都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是刘桃子,又赶忙换上了笑脸,“刘公.”
“不必跪在此处了,且跟我来。”
独孤节点着头,笑呵呵的跟在了刘桃子的身后,两人一同走出了郡衙,县衙外依旧是十分的热闹,百姓们将这里完全堵塞,水泄不通,人声鼎沸,有笑的,有哭的,有跪拜的,有诵经的王顺正朝着面前的县衙府再三叩首,随即扛起了第二袋粟米,哼着小曲,开心的离开了此处。
刘桃子带着独孤节绕开了正门,从北侧小门进了县衙。
县衙内同样很是热闹,这些天刘桃子做的事情太多,而县吏又实在不够,甚至能看到一些郡吏都在这里帮着做事。
明明所属级别高了一级,可他们却对这些县吏低头哈腰的,极为客气,完全就是给他们打下手。
独孤节看了都觉得有些懵。
他活了这么久,头次看到有郡吏在县衙给县吏打下手的。
郡吏们当然是不敢再作威作福的,他们领头的人厉害,可未必会在意他们,而县衙领头的人,那是相当的护短,这几天城门的人头都放不下了,还在外头立了几根杆子挂人头,谁还敢在这里犯浑??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桃子只是点着头,带着独孤节一路走进了后院。
刚刚走进后院,就听到有哭声传来。
刘桃子走进去,看到石曜跪在地上,正掩面痛哭。
姚雄手忙脚乱的站在他的身边,茫然无措。
“怎么了?”
看到刘桃子,姚雄赶忙行礼,随后是满脸的委屈,“兄长!!不关我的事啊!!”
“我正在给众人讲述我们在外的战绩,称赞娄太守和他麾下的骑士,平日里看着不显山不漏水,却是那般的勇猛竟无一伤亡,石县令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听我说了这些,忽然就开始哭了.我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刘桃子点点头,“县衙外还在忙碌,需要有人盯着,你去将县令送过去,让他在那边哭着办公。”
“啊唯。”
姚雄扶起石曜,石曜听到刘桃子的话,也是擦了擦眼泪,快步走出了此处。
刘桃子请独孤节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让众人皆去忙。
“独孤公”
“您勿要如此称呼,直呼我名就是了,显得亲切。”
“独孤公,黎阳郡有多少兵?”
独孤节一愣,赶忙回答道:“刘公,这黎阳郡兵有一千,其中黎阳县兵六百,顿丘县兵四百。”
“能战否?”
独孤节的嘴唇抖动了起来,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尽管直言。”
“不能战这些人都是强行抓来的,县中粮食不足,尚不能保障其两餐,武器不齐全,剩下的那些也是生锈的破烂,军服有四年不曾更换,空有弓弩,却没有箭矢按理来说应当有三十人的骑卒,可我连三十匹马都凑不出来”
独孤节一字一句的说着,语气也一点点变得生硬。
他看向了刘桃子,“我稍微操练都怕将他们给练死了,您说他们能战吗?”
独孤节此刻的眼神格外的凶悍,跟刘桃子对视了一下,他又立刻清醒,强行挤出笑容来。
“独孤公是从晋阳来的吧。”
独孤节扯开了自己的衣裳,胸口露出了一个拳头大的伤口,“当初作战时受了伤,拉不动弓,砍不动人,便将我送到了这里,担任郡尉。”
“难怪呢独孤君是以军功上任的故而,政绩都是他人的,过错都是阁下的。”
独孤节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让刘公见笑了。”
“那阁下会练兵吗?”
“呵”
独孤节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隐忍了下来,他点着头,“会。”
“倘若我能给足你郡兵的粮草补给,更换军械兵服,保障一日两餐,各项赏赐也不落下,你能为我将县兵变个模样吗?”
原先还一脸沉闷的独孤节,此刻茫然的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