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良姜不依不饶的拱了拱手,笑的益发狭促:“佩服佩服,在下打心眼儿里佩服,这就给苏子去信去,告诉他你又新添了个吃霸王餐的毛病。”
“良姜,你二十五了罢,该议亲了罢。”落葵缓缓咬了口八宝菜,话中有话的缓缓道。
落葵横他一眼,口中没好气的落井下石:“我记得晋和公主相中你许久了,我得告诉列侯去,请他择个黄道吉日,去跟贵妃娘娘提亲,云良姜,你以后可就是驸马爷了。”
晴好的天蓦然飘过一片阴云,云里似有微光闪过。
驸马爷这三个字向来有无边魔力,引得天下男子趋之若鹜,偏生云良姜是个例外,他向来最听不得这三个字,听到便像是被惊雷劈头。
阴云深处微光狠狠闪动,随之响起惊天闷雷,云良姜吓得狠狠哆嗦了一下,几乎从长凳上跌到地上。
相识十数年,落葵自然知道云良姜最怕甚么,他的软肋是甚么,自然一击而中,侧着身子离他八丈远,不怀好意的笑道:“你看,天雷都看不下去你这个准驸马了,我得离你远些,免得你遭雷劈时误伤了我。”
云良姜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虽知道落葵只是吓唬吓唬他,但没有防备之下还是受了惊吓,连口齿都不复方才的利落,煞白了脸结结巴巴道:“别,别别,千万别,她那么个刁蛮不讲理的样子,唯有北边儿那群野人才降的住,我可没这个本事,她肯嫁,我可不敢娶,你可别害我。”
落葵扑哧一笑,眸中的笑影儿灿烂:“你便如此怕她么,可我怎么见她对旁人是十足十的不讲理,可对你却乖顺的像只猫儿呢。”
云良姜摸了摸脸颊,洋洋自得的笑道:“自然是我这云楚国第一美男,魅力弗边了,野猫儿也能驯成家猫儿。”
落葵登时哽住了,觉得方才吃的包子皆堵在了嗓子眼儿,再多吃一口都能呕了出来。讥讽笑道:“你这脸皮厚的简直令人发指,不愧为青州三贱客之首。”
云良姜心里揣着要紧事,没工夫深究方才那是好听话还是难听话,只身子微微前倾,一脸正色:“前几日想去府上找你,远远的就瞧见你那又多了许多生面孔,怎么了,你这是又招惹谁了。”
报应来得真快,落葵吁了口气,方才还在云良姜头上打转的阴云,转头就落到自己头上了,如今那些对头益发嚣张,打量着自己落魄了好欺负,将蝇营狗苟的腌臜事皆摆到了明面儿上,自己每日里打那条街上进进出出,就如同吃了一半的饭里翻出只苍蝇,接不接着吃都恶心,却还得恍若不知的端着笑脸,夸赞这碗饭做的着实好。
落葵益发觉得自己吃的有些多,吃的顶住了,像只贪睡的猫儿一般眯了双眸,可眸中却闪着精光,冷笑一声:“我招惹的如此多,哪能都记得住,左右不过是有人惦记着我的银子,在那条街上多开了几家首饰铺子衣裳铺子布匹铺子点心铺子罢了。”
云良姜见落葵吃的差不多了,便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起来,唇边沾满了油腥,很是不雅:“难怪,难怪你穷的连吃口包子的钱都没有,你如今真是炙手可热了呢。”
落葵秀眉一挑:“我如今是个烫手山芋,谁沾上了都得烫的起一层燎泡,这大好光阴的,你不叫上曲元参喝酒,反倒要去我那摸烫手山芋,可真是奇了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定是没安甚么好心。”
云良姜的确是有事相求,才会来献殷勤,被落葵这般直白的说出来,不禁微怔,一时无言。
良久,云良姜终于阴沉着难看的脸色,定了定神才牵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来:“自然是有事相求,两桩事,一桩,许侯要送菘蓝入宫是真是假,一桩,许贵妃打算与云侯府联姻,可有此事。”
这些事桩桩件件都是真的,只是隔了层窗户纸,瞒是瞒不住的,早晚都会捅破,既如此不如早些揭到明面儿,给伤心人留点而伤心的功夫。
念及此,落葵微微垂眸,掩饰住眸底的涟漪,再抬眸已是清明一片:“眼下人多眼杂,你晚间过来再细说罢。”
云良姜喜出望外,道:“下午我吩咐人送半扇羊过去,吃羊肉煲可好。”
落葵没好气瞥他一眼:“都甚么情形了,还惦记着吃,大热的天吃羊肉,你也不怕上火。”
云良姜恶狠狠的咬了口包子,呆呆看着包子皮儿上同样恶狠狠的牙印儿,一口气叹的悠长:“我如今心凉的,天大的火也烧不起来。”